侍剑推着沈融阳,林洛英一手抓着凝光剑,一手辖制阿碧,四人一前一后走在林间。
“前面就是关帝庙了。”林家山庄在此落成之后,这座关帝庙地处偏僻后山又断了香火,很快就变成尘烟满布的破庙,却没想到对方会把地点约在这里。
庙连门都没有了,敞开的庙门就像某种野shòu的血盆大口,正等待猎物自投罗网。林洛英心下有点发憷,脚步也迟缓起来,阿碧的声音在秋夜里显得更加清冷:“林庄主要不要跟沈楼主换换位置,你要是手脚发软,那椅子正合适了。”
侍剑想笑又觉气氛不对,沈融阳倒是笑了一声。“阿碧姑娘的嘴巴原来这么不饶人,我倒比较喜欢你在那小船上唱小曲时的性情。”
阿碧低低哼了一声,不再言语。林洛英被她奚落,又闻沈融阳笑声,心里愈发恼怒,扣住她脉门的力道又加大些,阿碧却似乎没有反应,依旧跟着他们一步一步往破庙走。
地点是阿碧与对方用密语联系上之后定的,连她也不知道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什么,自己落败被擒,任务成败与否且不论,这样回去,是必定会受到惩罚的,只是她怎么会想到以自己在组织内的武功,不但脱身都来不及,还会被伤得那么重,而武林排行的兵器谱上,并没有沈融阳的名字。
心念转动,忍不住看了沈融阳一眼,林间的小路并不平坦,即便有人工踩出来的痕迹,多年未曾打理依旧显得有点崎岖,不能跟常人一样走路,却要坐在轮椅上忍受一路的颠簸,想必不会好受到哪去吧,为什么他还能那么坦然淡定,就连那时候跟自己对峙受伤,也未能令他出现异常和情绪。
庙外凉风习习,庙内悄无声息。
没有故弄玄虚,也无需他们费心去探究,当他们走进去的时候,已经看到里面有人。
林夫人和林二公子明显被点了xué道,一脸泫然欲泣却动弹不得,两人左右分别站着两名手提灯笼的宫装女子,那天追赶过去就失了踪影的侍琴,莫问谁,于素秋和木鱼和尚四人,则站在另一边,忽明忽暗的灯光中,映出他们呆滞僵硬的神情和毫无焦距的双眼。
三人旁边,还有一个锦袍玉带的男人,背负双手,看着他们进来。
“侍琴!”侍剑忍不住喊出声,没有得到回应。
“久仰沈楼主大名,只不过一个生意人,掺和武林中事,实在算不上明智。”锦衣人说话的时候,脸皮虽然随之牵动,却很僵硬,仿佛戴了一张面具。
“朋友和家人都在阁下身旁,不得不拖着残破之躯跑这一趟,见笑了。”沈融阳拱手,不急不躁。
“林庄主,凝光剑呢?”锦衣人的目光掠过垂着头的阿碧,直接落在林洛英身上。
“在这里。”林洛英暗暗喘了口气,捺下紧张。“你先放了他们。”
“你觉得现在有资格跟我讲条件么?”锦衣人嗤笑一声,“如果不是凝光剑,林家不过是翻手就可倾覆的蝼蚁罢了。”
林洛英恨极,却又无法。现在对他来说,凝光剑就像烫手山芋,进一步万丈深渊,退一步刀山火海,然而要他就这么白白放弃剑中还未解开的秘密,实在是不甘心。
将凝光剑jiāo给阿碧,又解开她的xué道,阿碧捧着剑走到锦衣人面前,她的伤势一直没有恢复,所以也无法动武,此时便显得身姿更加孱弱,锦衣人却不见怜香惜玉的神情,冷冷看了她一眼,阿碧的身体微微一抖,将剑奉过头顶,头垂得更低。
“请大人责罚。”
锦衣人冷哼一声,“你的帐回去再算。”拔剑出鞘,一旁的宫装少女立时将灯笼提至剑身的高度,借着微弱的光线,剑身上几个铭文若隐若现地浮出来。
含章可贞,以时发也;或从王事,知光大也。
正是沈融阳所念的那几句《周易》。
锦衣人微微皱眉,眼神意味不明,忽然抽出腰间软剑,运足内力,对着凝光剑直直劈下,软剑与凝光剑皆丝毫未损。
“这剑是假的。”
林洛英大惊失色。“不可能!”
锦衣人冷冷勾唇。“这剑也是宝剑,估计同样出于名师之手,可惜不是我要的凝光剑。”
林洛英脸色惨白,比听到家人被挟持的时候更加难看。“绝对不可能,这把剑是我们林家代代相传,从来没有被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