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她不通医理,搞不清基本常识。无奈的抿了抿唇,夏初七看了看林保绩,又看向孙正业,懒洋洋一笑。
“太孙妃不懂,二位太医想必清楚,胎儿死于腹中之后,脉象上便再无体现。只有胎儿在母体内正常生长的情况下,才能切出喜脉来。”
眼看夏问秋面色一变,青白交替不已,她盈盈立于一处,唇角微勾,幽暗无波的眸底掠过一抹近乎血色的锐利光芒,只一瞬,便消失,唇角又是划开的浅笑。
“人人皆知太孙妃怀胎已足四月,我自然也不例外。到了泽秋院时,我为太孙妃把脉,没有摸到喜脉,自然而然判定胎死腹中,建议引产。二位太医以为,这处置可妥当?”
孙正业当即点头,“陛下,皇太孙,老朽虽不擅妇人之道,但这基本的医理,还是懂的。”停顿一下,他侧过脸去,看向精神早已涣散的林保绩,“林太医,胎死腹中已无喜脉,是这个理儿吧?”
林保绩一脸灰败,汗流浃背,此时已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便未反驳,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这是医理常识……”
洪泰帝厉色道,“林保绩,你可有什么交代?”
林保绩抬头,哭丧着脸,冲他“咚咚”叩了三个响头,“事到如今,罪臣再不敢欺瞒陛下,一切事实……正如弄琴姑娘所说。”
他一承认,事情似乎尘埃落定。
“林保绩,你——”夏问秋怒不可遏,瞪大一双红通通的眼,脑子里“嗡嗡”作响,“你,你……”
可是几个“你”说着,她却是接不下去了。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下,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又想到另一出。
“绵泽,你不要听他们,他们是串通好的来害我。你想,若我未怀孕,稳婆来为我落胎,怎会没有发现是真是假?”
赵绵泽皱了皱眉,还未回答,弄琴便轻声接了过去,“那两个稳婆根本就是太孙妃熟识的人。在七小姐来之前,太孙妃便与林太医两个合计好的,七小姐说的落胎法子,是最好使的,林太医已然猜到了。”
润了润唇,她又道:“在落胎时,稳婆只是做出碾压肚腹的样子,而太孙妃一直叫唤,哭啼不止,就是为了上皇太孙听了心痛。皇太孙越是为她心痛,等七小姐换天花粉的事情被揭发时,才会越加的痛恨七小姐。”
夏问秋身子一震,抚着绞痛的肚子,死死盯着面色淡然的夏初七,像是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似的,那目光赤红一片,像是恨不得吃她的肉。
“难怪你当日不肯留下来……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的?”
“太孙妃太看得起我了。”夏初七失笑一声,定定望着她,目光温和得仿若两汪泉水,半点不恼。
“我只是素知你性子,害怕瓜田李下,难以说清。再说,我一个姑娘家,也不愿见到血污的东西,这才没有留在内室。你这话可就……太冤枉我了。”
“不,你个贱人,你们都是贱人,分明就是你们串通害我的!”
眼看夏问秋又要歇斯底里的发狂,焦玉再一次按住了她。赵绵泽白净温雅的脸上,带了几分冷鸷,可眸光微闪,他却沉下了嗓子吩咐。
“去把稳婆找来。”
很显然,他并不完全相信夏问秋未孕。
即便是在这个时候,他对她仍有信任在。
在大晏后宫里,稳婆、乳婆都有几十人,未有宫妃生育时,她们便在宫里的安乐堂中,照料在此养病的妃嫔。所以,离得并不远,没一会工夫,得了旨意的两名稳婆,便连滚带爬地入得殿下,重重跪在了地上。
二人大概已知这边的情况,抖抖擞擞的交代,当日确实是按照引产的法子做的,太孙妃活活痛足了五个时辰,才落得胎衣来。
稳婆的话,对夏问秋来说,如同天籁。她面浮喜色,看向赵绵泽,喜极而泣,“绵泽,你听见没有,听见了没有?”
赵绵泽眉头蹙紧,看向弄琴。
“你可有话说?”
弄琴吓得缩了缩脖子,一咬牙,也是豁出去了,看向其中一个婆子,“吴婆婆,你何苦睁着眼睛说瞎话?太孙妃分明只是葵水来了,哪里有什么胎衣?”
吴婆婆一怔,“你一个姑娘家,当然不懂。那恭桶里的血块,你没瞧见?若不是孩儿没了,怎会那样?老婆子在宫中这些年了,从没说过谎。”
弄琴反问,“那落下的胎儿在何处?胎儿四月已成型,怎会没有死胎?”
吴婆婆脸一白,瞄了位上的几位主子一眼,语气支吾起来,一句好好的话,愣是结巴了好久才说明白,“自是混着血水出来,落在了恭桶里,老婆子拿去处理了……”
“你在说谎!”弄琴白着脸,看向一边儿苦巴着脸的抱琴,声色俱厉,“抱琴,你来说,可有见到落下的胎儿?”
抱琴吓得双手都在抖,跪在了地上,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口,“奴婢不知,奴婢什么都未看见。奴婢当时吓坏了,害怕得紧,不敢细看……”
又一次争论,可争论已没有结果。
因为当时房内只有四个人,两个稳婆,另外便是弄琴和抱琴。弄琴的指认,吴婆子的结巴,抱琴的完全不知,另一个龚婆子则是负责拿木棍碾压的人,看这个形势,久居宫中,怎会半分不明?她也说自己并未看得太清。而真正可以成为证物的恭桶已经在赵绵泽入内前被清理干净了,吴婆子又说不出死胎到底处理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