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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了么?”
很轻的四个字,隔了数千公里的距离,遥遥传来。寂静的深夜,整个城市都在睡梦中,一切都是静的,只有听筒里的嗓音清冷微哑,近得像在她耳畔的呢喃。
眠眠脸上一热,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握住又松开,涌起阵阵酸涩的甜蜜。她的父母过世得很早,和大部分家庭健全的女孩儿不同,她有一副弱不禁风的外表,内心却比很多男孩子都坚强。
她觉得自己变得很没出息,当初在泰国,死到临头了也没掉一滴泪,却在听到他声音的这一刻,鼻子发酸。
……这才分开了十几个钟头啊,她到底是有多想他otz……
尼玛,真是宛如一个智障==。
眠眠在心中暗暗鄙视了自己一会儿,接着才吸了吸鼻子,红着脸声若蚊蚋地嗯了一声,支支吾吾含混不清道:“当然想你啊。”说着顿了下,指头无意识地挠着透明的玻璃窗,又小声道:“你现在在转机?”
她之前在网上查过,中国和索马里是地地道道的地球两端。隔了一帽子远,坐飞机都得去埃及转一次,正常情况下,路上起码得花二十几个小时。现在距离他们分开也就十几个小时,她猜测,他应该是在转机的过程中,抽空给她来了个电话。
延迟了几秒种后,陆简苍的声音再度传出,低低的,略微沙哑,周围的背景似乎也变得有些嘈杂,“不用转机。”
“……”她眸光微动,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干雇佣军这一行的,地理坐标随时都可能一天几换,eo连军用战机都有一大堆,当然也会有普通的私人飞机,从中国飞往索马里,只需要专门制定一条航线就能完成。
眠眠大概猜到了几分,却又觉得有些好奇,不由道:“听说咱们大中华对私人飞机有管制,一个不对劲就有战机过去拦截——陆先生,你们没遇到这种麻烦吧?”
“先到的日本,为了避免麻烦。”他淡淡道,“中国的规矩太多。”
“……哦。”她点点头。
这番对话进行得很奇怪,眠眠懊恼地咬紧下唇,给自己一闷锤的心都有了——卧槽,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电话,她家打桩精开了个那么柔情似水的头,她却在之后,把话题引往了一个完全不搭噶的方向,和他正儿八经地讨论起了国际私人飞机行业的问题……
她不是有很多话想讲么?不是很想提醒他刀枪无眼注意安全么?不是还想撒个娇打个滚儿让他早点回来么?卧槽,说啊!
静默了几秒种后,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的眠眠同学醒悟了过来。于是,她小拳头一握,做了个深呼吸后鼓起勇气,对着电话筒道:“陆先生,下面这番话可能很矫情,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其实从和你分开的那一秒钟开始,我就一直在思念……”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粗犷的男声从听筒里依稀传出,恭敬而生硬:“指挥官,还有两公里到达猎。豹驻扎的营地。”
随之是陆简苍的回复,波澜不惊的语调,语速平缓,嗓音却透出彻骨的冷,“立刻连结整个索马里战区eo士兵的通讯,接入加密频道。”
“是。”那个士兵恭敬答道。
又一个士兵冷声道:“敌方通讯兵的来电,表示为了避免一场恶战和更多的伤亡,他们可以和您进行谈判,指挥官。”
“请他转达拉汉文兰,我从不谈判。”这个声音的语气是平静的,字里行间却透出不加掩饰的倨傲和冷漠。
低沉悦耳的美式英语连珠串一般地刺激着耳膜,眠眠脸色发白,握着手机的五指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就在这时,听筒里又传出了一阵怪异的响声,和之前听到的那些一样,却比之前听到的更加清晰,响亮。
刚才的那番对话,再结合那些怪异嘈杂的声响,她后知后觉地回过神——那些异响是间接不断的,来自远处的爆炸,车轮碾压过崎岖不平的地面,还有时不时从通讯器里传出的电流声。
陆简苍已经抵达了索马里战区,而他在到达营地的前一刻,拨通了她的电话。
整个空气仿佛都有些凝固了,静美的b市夜景,拂过耳畔的温柔夜风,都变得极其遥远和空洞。董眠眠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从平稳逐渐变得急促,胸腔里的心脏鼓雷一般震动着,浑身的血液却在变凉。
一片嘈杂和人声的间隙,他忽然叫她的名字,“眠眠。”
这个声音不同于命令士兵时的威严冷漠,低柔而温和,像是细润的清泉流过整片黑夜。
眠眠握手机的五指在发抖,担忧和恐惧的情绪前所未有的强烈和真实,潮水一般吞没她的思维和神经。她抿了抿唇,不得不换只手握住手机,担心被他听出她的异样,所以只回应了一个字,低低的,柔柔的,“嗯?”
“不必担心。我会平安回来,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低沉的嗓音,略带亲昵和安抚的语气,从听筒里平静传出,却重如千斤一般有力。她眼角忽然就湿了,甚至可以想象他说这句话时,清冷黑眸中的柔和,以及唇角那抹淡淡的笑容。
这个时候,多余的语言无益,除了信任和等待,董眠眠明白,自己根本什么都不能做。
她在中国,而他在索马里,他们之间相隔了整整一万多公里的距离。而在几分钟后,她会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呼呼大睡,而一场恶战,一次毁灭性的屠杀,会由他完全主导,在索马里丛林上演。
陆简苍专门打来这通电话,是因为知道她会担心,专门进行安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怎么能做到……对她这么细致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