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多人无法接受这样的骨肉离散。失去孩子的母亲、因独子下落不明而痛不欲生的老人……他们熬过了最困难的日子,却在一个阳光洒满大地的清晨永远失去了至亲之人。
更何况,被掳走当奴工,受到非人的折磨后在矿坑里凄惨地死去,也不是什么好的归宿。
还有些人在失去家人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唯一的变化就是,一家老小短时间内不用挨饿了;还有人说,自己的‘邻居’在丢了孩子后甚至面露喜色,没过多久便急匆匆地收拾东西离开了。”
……
这样的一篇报道被识文断字的人读过后,又口口相传给了其他人。
“这写的都是些什么啊?”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给他的娘子和母亲念完了纸上的内容后皱着眉头道:“就算有灾民游荡,也不至凄惨到这般地步。朝廷早有赈灾之策,地方士绅也尽心尽力,这纸上所写也未免太耸人听闻了。”
正说着,没上门栓的院门被人挤开了。一个面色灰败的妇人后背着地重重摔在了门口,她牵着的那个四、五岁大的孩子也摔倒在了旁边。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连坐起身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到。如此试了几次,那妇人就只剩下躺在地上呻吟的力气了。
那孩子要稍微好些。他晃悠着伸出小手想拉起倒在地上的母亲,可他这么小的力气,又怎么可能拽得动?
“娘,我饿,我要爹!”他终于忍不住号哭起来:“你说我爹出远门去了,回来就能给咱们带吃的,那他怎么还不来找我们啊?你骗我,你骗我!”
等屋里的三个人走到外面,地上双目含泪的妇人地说了句:“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就晕了过去。
书生的娘子和母亲都红了眼睛。她们低声商议了一下,便轻手轻脚地把地上的妇人架进了厢房。不一会,厨房里传来了杀鸡的声音,接着就是炖鸡的香气。
刚才还一脸狐疑的书生急匆匆地跑了出去,是他娘叫他去请郎中;他的娘子则拿出了很多吃的塞到了灾民小孩的手里,又轻声细语地把他哄进了屋。
很快,乐州城沸腾了!
昨天讨饭时被打得头破血流的老张头正坐在街边呻吟。伤口已经结痂,他身边只有半个硬得没法下嘴的冷馒头。
早知道这样,还千辛万苦跑来乐州干什么!
老张头仰头嚎啕大哭了起来。就在他老泪纵横的时候,模糊的泪眼突然看到远处的路上起了一片烟尘。还没来得及擦眼泪,就听到一声高喊:“那边有一个!”
接着,一群人“呼啦”一声围了过来。
有人从布囊里摸出两个馒头:“老丈,我这是才跟街上买的,新出炉,您趁热吃吧!”
“馒头算什么!”另一个冲上来挤开那人:“老人家,我有肉包子!”
还有一个郎中模样的人背着小药箱,见他头上有伤,马上
跑过来给他敷上了药膏,那动作细致轻柔又耐心,估计也只有郎中他爹享受过这待遇。
现场乱成一团,老张头就像怒海狂涛上的一叶小舟,被挤得
晃来晃去。他就算喊了什么,那声音也被各种喧哗湮没了。
过了好久,在留下了无数食物、一堆铜钱和几块碎银子之后,这群人终于走了。幸福来得太快,老张头不由得用力掐了一下大腿。在发现不是做梦以后,才咧开嘴呵呵傻笑起来。
刚美了片刻,就有四个人走到了他跟前,还带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滑竿;其中一个伙计模样的人十分高兴地嚷嚷道:“终于找到你了!”
老张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一口包子还没咽下去,就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大喊道:“老爷,我再也不敢啦!”
也难怪他害怕,来人中有一个正是昨天把他打出店门的那个掌柜。
一句话还没喊完,老张头就被其中两个人架上了滑竿。等另一个人收拾好地上的东西又把包袱丢到他怀里,四个人就直接带着他去了昨天的酒楼。
“老丈,昨天多有冒犯。”站在雅间桌旁的掌柜搓着手歉然笑道:“今天这顿饭就当做赔礼了。”
看着没什么山珍海味却也十分丰盛的一桌菜,老张头咽了下口水。虽然肚子里已经塞了几个包子,虽然饿了很久的人一下吃太饱很容易发急病,但他还是决定: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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