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外头,龙鸣雨盯着昏暗的天空看了很久,直到有脚步重新响起,他才赶紧扭头往入口看去。
李幼白慢慢出来,怅然若失,她双目失神望着地上未曾干涩的水渍,开口道:“你说,这世上是否有因果循环呢。”
龙鸣雨似乎已经知道了泰平的选择,他伸手指向天空,“佛说因果,阴阳家也曾说宇宙万物皆有规律可寻,正如这天,有雨才会有晴,有水才会有霜,因果或许正是如此。”
四天后,正月十八,盘绕在顺安城上空的阴云终于散去露出了原本金色的一角。
泰平死讯传来时,李幼白还在炼丹房里研究着解蛊丹的配方,听闻噩耗,平静的心湖中落下一颗小小石子,却荡出久久无法散去的涟漪。
忍着烦躁将最后一味药方写在纸上,包好,塞进怀里,明明很轻松的几个动作,李幼白竟觉得莫名繁琐令人恼怒起来。
走出炼丹房,春日到来的空气并没有让她感到新鲜与生机,而是带着隐隐的血腥气味。
她坐上马车来到林家府邸,走到林皖卿的院落里,看到她正坐在房中听曲,有下人禀报,撤走唱班子引李幼白进去。
等林皖卿叫退下人后,李幼白拿出丹方递过去,在对方惊喜的神情中,她开口道:“监牢中有一个名叫泰平的狱卒,他是你们的人?”
林皖卿仔细查看着每一味药材,衡量丹方价值的同时一面回应道:“他不过是天下棋盘中一颗小小棋子罢了,与我一样。”
李幼白替泰平感到不值,质问说:“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秦军夜袭当晚,为什么没有带着他一起撤走。”
“哦?”
林皖卿听闻此言似乎来了兴致,收起丹方一眨眼就已经出现在了李幼白身后。
她轻手搂住李幼白纤细的腰肢,一手抚在她光洁白嫩的下巴上,指尖慢慢挑起然后顺着脖颈往下滑动到胸口。
“小姑娘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怎么,你很喜欢这颗棋子?”
李幼白愤怒的念头大动,浩瀚金流涌出胸口往林皖卿身上袭卷而去,就在此刻间,察觉不对的林皖卿闪身来到了李幼白六步之外。
明明没看到杀气与威胁,心头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收起轻佻的态度,林皖卿坐到茶桌边翘起腿,把玩着手腕的玉镯,嫣然笑说:“它是枚最小的棋子,却没想到发挥出比他主人预想还要大的作用,这就是不放他走的理由,我说的够不够清楚?”
李幼白明白其中缘由的时候已经迟了,她不是政客,更不是棋手,看不懂这名为天下的棋盘,只是想尽力不成为棋子而已。
望到李幼白眼底的落寞与伤感,林皖卿掩嘴呵呵笑起来:“你们药家传承十几代有什么用,救得了谁,一个,百个,千个,万个?”
“救得再多也救不了这腐朽肮脏的世道,救不了天下,救不了世人,百年前如此,千年后亦是如此,这就是人,你救不完的。”
说到最后,林皖卿安慰了李幼白一句,在她看来,眼前的小医仙和大多数姑娘都一样,没见识过江湖与朝堂的黑暗,心怀着善良,到头来不仅害了自己还害到别人。
林皖卿不懂李幼白,李幼白也不懂林皖卿。
房间里安静许久,终于有人再次开口,“我要的东西呢。”
林皖卿取出一本油纸封装的秘笈丢到桌上,道:“你们药家不是有个什劳子规矩么,这本心法应该适合你,只要不被男子破身精阳入体,可保修行一日千里,前提是开经通穴略有起色。”
不想再与她说话,李幼白拆开油纸,白莲剑心诀五个字出现在封面处,随意翻动看到末页,确认内容纸面完整后放入怀中。
她相信林皖卿,正如林皖卿相信她的丹方一样。
“不劳林夫人挂心,就此别过。”
李幼白告了个礼后背起药箱出了门,往大门方向去了。
林皖卿目送着她走远,摇头轻笑,“小姑娘,你药家的路岂会那么容易走。”
时间一点点过去,李幼白似乎是回到了当初刚到顺安城的状态,吃饭,练功,炼药,写了封信交由下人给锻剑坊送去。
得到答复,说明某件事情是有着落了。
一日,阳光正好,春风微拂,柔和的风儿轻轻擦过脸颊,让人有些醉意。
李幼白坐在院中看书,仪态端庄优雅,李画青鬼鬼祟祟的从她身后接近想吓她一跳,立马被当场识破。
不服气的姑娘扑到姐姐身上笑闹了会,便看到姐姐捋好自己的青丝与衣裳。
用一种很温柔的目光与声音说道:“小青,在帮姐姐画一幅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