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道:“小可汗要少主先去与燕罗俟斤汇合,从他那头得了形势,方好行事。”
言玉将纸条揉碎,似笑非笑:“他倒是如今不比当初,要我自己处理贺拔庆元一事的那脸色了。这回又开始满腔信赖,也不知道能用几天。”
那年轻人道:“小可汗也是个会装的,对付他这种人,也只能化作一潭死水,什么都不做反应,让他自个儿猜去。”
言玉动了动眉毛:“你倒是最近会在人前出风头。你叫……?”
年轻人脸色一亮:“少主,在下姓谢名青河。”
言玉笑了:“姓谢。陈郡纵然是自南梁后没落,又遭邺高祖打压,自不是‘王谢门高非偶’的时候,也不至于把自家的孩子送到细作窝里来吧。”
谢青河只躬身道:“且不说谢某不过是家中旁亲,算不得什么。更况王谢已无人入朝为宰,朱张顾陆更是无人听闻。高祖虽为南朝出身,可如今显赫的不都是关陇、山东一代的家族,朝堂上有裴薛郑王,江左甚至都有崔何萧李,哪有我们这些前前朝旧族之份。”
言玉轻笑:“这会儿不是还在等机会么,否则你怎么肯从江左到突厥来。上马同行吧。”
谢青河大喜:“谢过少主!”
柳先生斜看谢青河一眼,不做声,一行人趁着比悉齐的人还未完全控制住突厥牙帐,快马往南地而去。
另一边,夷咄能落得跟贺逻鹘一样的软禁待遇。也是因为他哭起来鼻涕一把泪一把实在恶心人,他手底下仿字的弄臣动作也快,将旨文修改好了送回来,比悉齐还能看不出来是谁动的手,当众狠狠踹了他一脚,让人“请”夷咄回帐内看住了。
夷咄也让这连脸都不给的一脚踹蒙了,他被推进了自个儿挂满帷幔,点着熏香的帐内,连脸上的泥和泪都来不及擦净,先哭着扑到了帐内的小美人身上。
“阿兰,你瞧瞧,他们真的是要反了天!他们敢这么对我!”夷咄扑过去,抓住那小美人的手,就往自己被踹的腰上摸。
身穿红衣的少年蹙眉,双目中满是温柔,伸手探入夷咄衣领,抚摸道:“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您,您可是未来的天之可汗。”
如今“天之可汗”这几个字儿也终于让夷咄老脸无处挂,仍嘴硬道:“是啊,他这都是不要命,等我做了可汗,全都把他们砍了头,肠子挂在长|枪上。阿风呢?”
考兰笑道:“他累了,先去歇下了。”
夷咄伸手就往他袍子下头摸,一把抱住考兰:“你去把他叫起来。”
考兰反手抱住夷咄,柔声道:“难道我就不行么?可汗觉得我不美么?”
夷咄皱了皱眉头,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你与考风相貌相同,自然也是美的,可是毕竟不一样……”
考兰主动解开衣带,抬腿便缠上去:“既然我美,为何可汗要次次拒绝于我,只喜欢哥哥,阿兰可是会伤心的。”
夷咄让考兰这腿一勾,魂也去了半边,也不说别的了,翻身便上。
不过小半个时辰,考兰沐浴过,掀开这座大帐侧面的帐帘,手指拨弄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去。外头再怎么说要软禁夷咄,但考兰这种下人身份自然还是能出入,他走了没多远,便看到考风披着外衣,正在擦着手指虎的缝隙中的血迹。
考风抬起头,看了考兰一眼,如同眼睛被扎似的瞳孔瑟缩一下,转头道:“他不是叫我么,为何没叫我起来。”
考兰摆弄了低到胸口的衣领,湿漉漉的头发在衣服上留下深红的痕迹,漫不经心道:“我出马不一样能解决,我们不是说好的么,这种事情既然你讨厌,便我来解决。”
考风抓着软巾的手指紧握了一下,道:“讨厌的事,这些年做的还少么,还只这一件么?”
考兰垂眼轻声道:“终究还是我对不住哥。”
考风甩手将软巾往地上一掷:“别又跟我这样说!”
考兰胜利似的吐了吐舌头:“我只要这样一说,你就是准没招吧。别在意,就算没有那些事,我这辈子不也都是这种命么,哥又不是,我反正早认命啦。”
考风皱了皱眉:“这笔账,迟早要跟阿厄斯算。”
考风手指缠着朱红色的衣带,冷笑道:“哼,咱们一手支持他,却没想到跟他爹一个德行。”
兄弟二人年岁都小,纵然是淤泥出身,长出了满肚子藕似的心眼,可这年头从乱世出身的也不知他们俩,十三四岁怎么可能斗得过阿厄斯。
就是因为得意后,输的太惨,这两兄弟才不肯张口提这件事。
毕竟雌伏与阿哈扎那个老男人好几年,这两兄弟拼了命的想弄死他,终于联手阿厄斯弄死了阿哈扎,一瞬间却从半营二把手的位置掉入深渊。这两兄弟这才发现,他们一切能掌控的权力,不过是基于阿哈扎的宠爱。当半营的人有阿厄斯这个年轻、名正言顺,且不偏信娈童的人可以选择时,几乎大部分人都骂着“卖屁股的”,将两兄弟踹入妓子行列。
那时候曾被考兰考风兄弟威胁过的、拉拢过的;与他们并肩战斗过的,被他们一手提携出来的,尤其是那些曾家境贫寒的,恨不得赶紧甩脱脚上的泥点。仿佛将考兰考风踩在脚下,他们就能多站高一分,能体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