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真的有精神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曲慧直本来就打定主意,无论她是正常的还是真的精神有问题,他都要杀了她,唯一没有在自己预料之内的就是他没能够自杀成功。
那一年的曲晓飞十八岁,父母朋友为了庆贺他的成人礼特地包下了整个天台开party,但是被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姑娘混了进来,随后的一切来得都太过突然——母亲被杀,父亲又把姑娘给杀了,父亲自杀未遂。
“晓飞,爸爸知道你可以承担起一切,原谅我……这么自私。”
这是父亲入狱之前和自己说的最后几句话。
一夜长大说的大概就是曲晓飞这样子了,从心底讲,他其实并不像责怪自己的父亲,平心而论,易地而处他未必能够做得比父亲更好,也许对父亲而言,最痛苦的不是牢狱之灾,而是想要和母亲一起死都不能。
与子携手,生死契阔。
到底是没能够实现。
“哎……真是天妒英才啊。”萧凉景听了高禁告诉她的曲慧直的一些事情,满心感慨,曲慧直出事已经是将近十年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曲晓飞都二十八了。那时候她还是一个臭丫头呢,只记得有一段时间,曲慧直的电影总被拿出来反复平说,怎么说的都有,有人对一个有才之人报以惋惜,更多的人在质疑曲慧直这么做不是个男人应该有的行为,简直可以上演一场刑侦大剧。
不过后来那姑娘被证实确实没有精神疾病,而是通过家里的关系开出了证明,一时间大家又开始可怜曲慧直——老婆死了,却得不到公道,一个“有精神问题”就可以让凶手逍遥法外,甚至不少圣母心的小姑娘还在呼号:她完全是因为爱你才会做出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和她在一起!
“所以我觉得这种爱真是恶心啊。”萧凉景并不怀疑高禁故意说的有所偏颇,他和曲晓飞亦敌亦友,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犯不着在自己面前故意丑化或者美化曲慧直。当年曲慧直出事的时候,他正忙着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件事情也是很多人知道的,如果不是自己那时候实在是有点小,自己也该知道的。
高禁道:“曲晓飞当初找了个好律师,当时判刑也只判了十五年,因为当时的曲慧直受不了打击,换了很严重的抑郁症,在狱中那么久,几次减刑,最近刚出来。只是——当年的名导演成为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可惜。”
萧凉景看看这荒凉的环境,听着房子里不断传来的赌博声音,叹了口气:“曲晓飞就不管管吗?他这么多年手底下带的人也不少了,虽然没有红破天的,红破半边天的还是不少,应该不缺钱啊。”
“是不缺钱,可是曲慧直缺了自己的夫人,已经不是当初的曲慧直了。”
高禁一脸惋惜地对萧凉景解释,因为严重的抑郁症,曲慧直常年接受治疗,吃药吃得身体已经差不多被掏空了,一米七九的大高个儿,瘦得只有一百多斤,曲慧直出狱的时候,高禁陪着曲晓飞一起去接人,看到的时候几乎不敢认,曲晓飞更是一见就哭了。
岁月催人老,而生活却不会停止前行的巨轮。
“曲晓飞,化名玄清辞玩游戏的时候认识了淳于倩,两个人到底有没有过爱情谁也不知道,但是淳于倩注定是他心中不一样的那一个,因为淳于倩也是被一个嫉妒的女人害死的,和当初的事情不同的是,害死淳于倩的人我们都知道是谁,但是没有任何证据。”
叶诗雨。
这就没什么好说了。
萧凉景听高禁说到这儿,想到了些什么,问道:“其实临时换导演这个事情,不是因为女神怀孕吧?”
高禁摇了摇头,“不是‘不是’,而是‘不只是’,女神怀孕不能操劳是一个原因,如果我敢让女神挺着大肚子又去拍戏又去做导演,御城会杀了我的。但这不是全部的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曲晓飞找上我了,曲慧直现在太消沉了,每天睁眼就是赌,他玩儿的也不大,与其说是赌博,更像是给自己找个乐子,但是他赢了钱从不开心,输了钱也从不上心,比起真的为了赌博发疯,这种状态更让曲晓飞担心。”
“所以他希望这部电影能让曲慧直来执导,相对的,如果我们真的能说动曲慧直,在后期电影上映的时候,他可以联系自己相熟的电影院,为我们增加一条线。”
萧凉景一拍脑门儿,“曲晓飞这个铁公鸡。”
高禁笑着给她揉了揉额头,“曲晓飞毕竟是个商人,会算计也在意料之中,不过对我们来说也不亏,我们本来就需要一个导演,如果是曲慧直,我倒是愿意相信,他可以塑造出不输给女神的效果。”
萧凉景看了看高禁:“你有把握劝服曲慧直吗?”
高禁摇了摇头:“当然没有。”
“你……算了。”萧凉景叹了口气,旋即又笑了,“真是服了你了,一会儿要努力啊高先生!”
高禁从善如流地笑道:“那是当然。”
大凡是赌场,环境就不会很好,像那种充满了香车美女、文质彬彬年轻绅士的赌场,只会出现在香港的赌片里,真正的赌场只有烟雾缭绕,烂赌的人,还有来来回回走着看这部让人闹事的保安。
从外面进来,屋子里面一下子变得昏暗下来,屋子里的灯很多,但是灯光却都很弱,散发着橘黄色的淡淡光芒,让这个封闭的空间迅速增添了一些暧昧的气息。
高禁和萧凉景这样的人,一看就不是来玩儿的,在玩儿的人顾不上看他们,倒是过来了个保安,问高禁:“先生和小姐想找谁?”
高禁道:“我们找曲先生,他在哪儿?”
保安一听到“曲先生”,直接指了指二楼,“曲先生不在一楼大厅,他在三楼的凯撒厅玩儿牌呢,您二位是……”
“上去玩儿,到曲先生那一桌。”高禁抱着萧凉景去电梯口,萧凉景挥舞着拐杖赶紧收到怀里,避免挡住路。
身后有人在窃窃私语,刚才打招呼的保安对另一个保安说:“第几波了?”
“第四波儿,一会儿恐怕得让曲先生轰出来……”
曲慧直在这个赌场是个常青树一样的人物——虽然在这里的时间不长,但是却好像是把根基都扎在这里了。吃喝拉撒全在赌场里的人不少,像曲慧直这样的人,无论是赌徒还是保安都还是头一次见。
他儿子每天都会给他买一些筹码,多的时候一两百万,少的时候几十万,曲慧直也不在意,多有多的玩法儿,少有少的玩法儿,钱多的时候他玩儿********,玩儿骰子,钱少的时候打几把麻将,无论是什么都来者不拒。但是每一把玩得都不大,赢了赢不了多少,输也不会输很多,往来几次,反而是多少能挣一些。
第二天,曲慧直的儿子就会算一下头一天的结余,看看是多给他一些钱还是少给他一些钱,拿着头一天剩下的,再一起给曲慧直,让他接着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