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卿终于还是让她三叔拐带着去西山马场了。
有赵文渊跟着,林夫人自然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也只多差遣了几个亲信侍女跟着,又备好礼品令雁卿带着,叮嘱道,“出门在外,没你三叔跟着,切勿到处乱跑。”
雁卿满口答应——她这个年纪,凡让她出门去放风,到哪里她都开心。何况是去马场上找楼姑姑?
上了马车出长安。她便跪坐在座位上,胳膊搭在车窗上,探了头看外边的美景。但见青山连绵起伏,五月里长安城樱桃染红,青梅挂果,连梧桐花都将开败了,山上杏花却依旧盛放如云霞,铺开在绿荫山石与低矮辽阔的碧空之间,真是美极了。
雁卿心里快活舒展,便又啸歌。
得说这爷俩儿是真的投契,赵文渊听她啸歌,便起兴与她唱和。一高一低,一童稚一清朗,那啸歌交错起伏的悠长回荡在山谷间,意趣盎然。连山间樵夫听闻了,也停了斧斤驻足在山石上倾听。
一时尽兴了,雁卿便钻回车里去喝了一盏蜂蜜水,又吃了些小点心。
不多时,赵三叔就敲了敲车厢壁,从车窗里给她递进来几支山杏花儿。叮咛道,“一会儿到了西山马场,你楼姑姑会出来接你。你既不要让她走了,也不可太缠着她,记住了没?”
雁卿:……
“记住是记住了,可我不开心。”三叔你也太没良心了,连自己侄女儿都要利用!
赵文渊就道,“你应该这么想——你忍一时不开心,就能让楼姑姑变成我们家的人,还能让三叔一辈子都开心。值不值呀?”
雁卿就想了想,道,“那等楼姑姑成了我们家的人,我能每天都缠着她吗?”
“……能是能,可三叔不开心。”
雁卿就哈哈笑道,“人生难免不如意呀!我有今日,三叔你就有明日。”
赵文渊:……
这俩人一路顺风顺水、畅怀如意的到了西山马场。
可马场前并没有来迎接他们的人。
不只如此,马场栅门还半倒着,草秸豆饼散落在地,被践踏得一片狼藉。
赵文渊面色渐渐沉缓下来——西山马场虽在城郭之外,算得上是偏僻地段,可毕竟是京畿近郊、天子脚下。年年都有卫府军清剿匪寇,可谓太平得很。究竟是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此劫掠?
他担忧楼蘩的安慰,便一驱马,对雁卿道,“你先回马车上去。”
——因雁卿在马车里待得枯燥了,此刻也骑在她的小马上。这情形自然都看到了。
雁卿就道,“我不怕。三叔,我已经很会骑马了,可以跟你一道去——今日我们就来了这么几个人,若再分兵保护我,就更捉襟见肘了。”
赵文渊才回头去看雁卿,见她果然面无惧色,熟练的拨马牵缰,颇有林夫人的风范。一愣,便笑了出来,道,“那就跟上吧。”又号令随行,“都听我的命令——不可临阵脱逃,不可轻举妄动,不可喧哗私语。举鞭为令,冲杀时唯我马首是瞻。听明白了的,就给我跟上来。”
雁卿就深吸了一口气,策马跟了上去。赵文渊丢了一柄匕首给她,雁卿麻利的接住了。赵文渊见她动作干净敏捷,才点了点头,道,“不用你冲杀。匕首握紧了,用来防身。”雁卿就道,“喏。”
牧马场视野开阔,是一大片起伏的坡草地。赵文渊就领着他们沿四周的林子迂回前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赵文渊就打了个手势,令众人停下。
雁卿勒住马,顺着他望向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群地痞东歪西斜的跨在马上,约莫五六十人,正十分散漫卑琐的说着污言秽语起哄取笑,一看就知道是乌合之众。他们对面一行十来人,当正前方的姑娘轻纱荷风遮面,可朴素戎衣勾勒出曼妙身姿,依旧可想见荷风之下的容颜若仙,正是楼蘩。
两处人似乎正在谈判。
赵文渊按兵不动,暂且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