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伸手一拦,说道:“这位大哥,依你说要赔多少?”
为首那人转头看地上的瘦子,瘦子道:”我这腿断了,得看腿,一年也干不了活儿,怎么也得赔上二百两银子。”
商队的人一听顿时气急,此时雇一个小工,一个月才二三两银子,即便是手艺好的大工,一个月也不过五两银子,即便商队雇的武师,是卖命的买卖,一个月也才七八两银子,此人张口便要二百两银子,感情这被撞了一下倒是几年都不用愁了。
那少东家气得浑身都哆嗦了,一边说道:“来来来,少爷我倒看看,你是金子做的不成!”一边说一边就要上前动手。这边商队的其他人也纷纷上前。
那伙地痞也不怵,一个个叫嚣着,眼看场面要失控,王管事正自着急,只听有人高声喊道,:“干什么干什么!统统住手!再不住手拿人了!”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位捕快,王管事如见了救星一般,连忙上前,作揖说道:“两位官爷来的正好,还请替小民作主啊!我们东家不慎碰倒一人,此人张口便要赔二百两银子,这不是明讹人吗!”
众地痞见了捕快浑不在意,为首那地痞抱着膀子,冷笑一声,道:“嘿嘿,稀奇真稀奇,这撞了人的还有理了!感情有钱了不起了,骑着个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还会恶人先告状!”
少东家气呼呼的说道:“我只是轻轻碰了他一下,我又没跑,还说要送他去看大夫,这个瘦皮猴子赖在地上不起就说腿断了。你们两位来的正好,咱们现在就看一看,腿到底断没断!”
地上的瘦子闻言大怒:“死肥猪!死胖子,你们全家都是死胖子!”
双方顿时又乱起来,两个捕快二话不说,将手中链子往少东家脖子上一套,竟是要拿人。
那少东家什么时候受过这待遇,一时反应不过来,呆了一呆,王管事急了,抓住捕快的手,道:“两位官爷,这是要干什么?”
其中高的一位捕快不耐烦的道:“我们只是捕快,只管拿人,你们这些事儿,得请县太爷断个公道,咱们啊,请你们东家去县衙一趟。”又一转头说道:“地上躺着,能走吗,也去县衙,不能走找个人架着。你们两边啊,去衙门弄个明白。”
说罢竟是拉着少东家就走,王管事慌了神,少东家第一次出门学做生意,要是真被抓到衙门里,他回去可怎么和老爷交待啊。这捕快只拿链子套了少东家,明显是偏袒地痞了。正闹的不可开交,只听有人大吼一声:“统统给我住手!”
果然是主角登场不同凡响,王霸之气十足啊,此人年纪不大,正负手站在一边,身长玉立,虽是一身常服,倒自然有一股气势,此人一来,连那帮地痞都老实了不少,不再叫嚣了。两位捕快恭恭敬敬的站定行礼,口中道:“老大好!您怎么来了?”
王管事一看捕快喊老大,那想来是捕头了,赶紧上前,拱手道:“可是捕头大人到了?还请您主持公道。”赶紧将事情又讲述一遍。来人边听边皱起眉头,听完之后不置可否,踱步来到还躺在地上的瘦子身边,细细寻问经过,那瘦子看样也收敛不少,但还是嚷道:”把人碰伤了就得赔钱,便是到衙门也是这个理。”
又询问了两个捕快,略一沉吟,向王管事道:“这撞了人,自然是要赔的。”王管事刚要说话,接着又道:“可这银行子明显是要得多了,哪有撞一下要这么多的道理。依你们看,赔多少?”
王管事想了想,心想此事越快了结越好,狠狠心道:“依小民看,赔三两银子,大人您以为?”那捕头皱了皱眉,说道:“这位管事,在下有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管事忙道:“大人您请讲。”
那人接着道:“这事大家心里都明白,是那帮地痞讹人,要二百两那是狮子大开口了。那帮人说实话我也认的,是这柳官驿的一群祸害,平日里走狗斗鸡、不务正业,衙门里进去的次数多了,去衙门就和逛街一样。如果真给的少了,我也能帮压着点解决的过去,但是你们今晚肯定是住在这里的,只怕今天夜里,他们怀恨在心,要惹事报复,你们出门经商在外,银子固然要赚,平平安安才头一要务不是?依我之见,二十两如何?”
王管事一听,吸了口气,着实肉痛,但一想这柳官驿边陲之地,民风彪悍,连捕快也和地痞沆瀣一气,好不容易遇上这个捕头,还算是明白事理,如若不然闹上街门,只看县太爷的小舅子在城门索要贿赂,只怕县太爷也高明不到哪儿去,二十两也是心里能接受的上限了。王管事心中想定,便道:“成,就依大人说的办。”捕头神情一轻,道:“这样最好。”
赔偿的价格说定了,事就好办了,又兼捕头出面,一群地痞痛快的接受了二十两的赔偿,商队的人仍然气有不平,尤其小肉山少东家,口中不住骂骂咧咧,地痞银子到手,也不在意这口舌之争了,架了地上的人,飞快的散了。
王管事谢过捕头,带着犹自忿忿不平的少东家,继续前去住店。两名捕快和捕头也走了,看热闹的百姓也散了,柳官驿的大街上又恢复了平静。
随着行人或匆匆、或悠闲的脚步,柳官驿夜色初上。如果我们把视角拉高,会惊奇的发现,今天被商队撞的瘦子、地痞的头头、捕头大人,甚至还有县太爷的小舅子,从城中的不同角落,汇集到了同一地点。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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