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以后,宋慈洗了把脸,然后才对跟在身后的阿实道:“你觉着金夫人写给妹妹的这封信,有没有其他意思在里面?”
宋慈总觉的当时金夫人已经预感到自己会死,所以才留下了这封绝笔信。
“大人,您看这个。”阿实从怀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黑木块,在宋慈疑惑的眼神中缓缓解释道:“这是小的今日在千金当铺里发现的,前几日大人不是说那处院子不像金相公夫妇常住的家吗?这两日小的就经常在当铺与院子两边晃荡,结果就发现了这个。”
宋慈接过黑木块,这木块大约有成人拳头大小,通体漆黑但又不像是被火烧过的,他凑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脸色骤然变了。
“大人有何发现?”阿实连忙问道。
宋慈扶住身旁的椅子,这才勉强稳住身形:“当日本官带你去过荒郊,说是在那里遇到了阎王爷摆宴席,你可还记得?”
阿实点点头,当日的情形他记得很清楚,因为一向不信鬼神的宋慈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所以他印象深刻。
“这黑木块的味道,与本官那晚在夜宴上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宋慈说完,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阿实,那幅画真的通向黄泉路!咱们得赶快把那幅画找到一把火烧了,不然肯定还会害死更多的人。”
“大人,您冷静一些!”阿实沉声道:“不管是鬼还是神,您如今这般可于事无补。”
宋慈却听不见劝,而是大声吼着:“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本官今日又见到鬼了!它们这是在威胁本官,若是本官再妨碍它们,它们必然也会将本官带入黄泉路。”
“那大人为何还要找那幅画,不若就让这件事过去,离千金当铺的老板失踪也过了四五天了,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吗?说不准阎王爷已经回去了。”阿实也有些激动,他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宋慈,就连当初被老县令逼到绝境时,宋慈也是非常冷静的。
宋慈突然笑了,这笑声有些冷:“本官就是要查,它们想杀本官那就来吧!本官才不怕,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但是他的样子却出卖了内心,他的手是颤抖的,瞳孔也紧缩着,似乎随时都会有鬼魂上来掐住他的脖子一般。
“大人!”阿实猛地吼了一句,宋慈愣住了,有些迷惑的看着阿实,似乎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他呐呐的道:“怎么了?”
阿实更加奇怪:“刚刚大人的情绪很激动,想……想和那些鬼怪拼命!”
“是吗?”宋慈奇怪的摇了摇头,半晌后才道:“也许是这段时间身子不好,这记性也不好了。”
虽是这么说,但是他与阿实心里都明白,他是出毛病了,上一刻钟刚说的话,宋慈就能忘了,而这个症状在第二天的时候表现的更加明显。
比如宋慈刚刚批了公文,下一秒钟又会问阿实今日的公文在哪?直到阿实将公文拿给他看,他才相信自己已经批过;再比如他刚将阿实派出去做事,下一秒又开始满县衙的找阿实。
整个县衙的人都说宋慈魔怔了,这样的风声慢慢的传到百姓耳中,吵的正欢的两派都愣住了,随后原本相信宋慈害人的一派腰杆子更硬了,认为宋慈是遭了报应!而另一派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偃旗息鼓,偶尔说一两句宋慈也被阎王爷看上了而已。
最为头疼的是阿实,如今宋慈这般模样,他压根不放心让宋慈一人单独待着,但是有些事他不得不办,因此他也只能带着宋慈出去。
今日阿实带着宋慈来到了荒郊,半道上宋慈突然来了一句:“阿实,你是不是也以为本官疯了?”
“没有,”阿实突然笑了:“大人,您如今不过是身子不适,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宋慈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明日还是找大夫看看吧,本官若是一直这样,怕是县令的位置就坐不稳了。”
阿实惊讶的看着宋慈,自从出问题的这两日,宋慈一直不愿意找大夫,因为这样的病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虽然百姓已经议论纷纷,可始终没亲眼见过。
但如果这时宋慈请了大夫,那便会坐实了这件事,到时候宋慈怕是会被全县人当做疯子。
宋慈笑了笑:“趁着本官还能记得住,就别和本官确认了,一会儿本官又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