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相对而言东齐也是最容易撇清关系的,谁会那么傻直接弄个把柄给对方拿捏?这一手灯下黑玩得倒是熟练!
鸿胪寺大小官员倒也是口才了得,和南楚前来闹事的人有理有据地理论起来,一时间衙门里比集市还热闹。
很快这件事情便惊动了元嘉帝,之后刑部和大理寺便开始着手调查,几天过去却没有丝毫线索,南楚使团不便继续留在东齐便向元嘉帝辞行,只留下了一位姬王府公子盯着案件的进展。
南楚这不痛不痒的态度让东齐重臣们心中有了疑惑,毕竟南楚对东齐曾经做过什么事,大家还没有老到记不起来,可看看元嘉帝,和那些南楚人几乎一样的云淡风轻,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元嘉帝知道他们心中有很多谜团,他只是笑道:“众卿不必多虑,把我东齐自己的事情做好,他国的事情毋须操心。”
“陛下英明。”众臣异口同声道。
此时的睿亲王府,柒柒也在和尹攸宁商量着同样的事情。
“宁哥哥,那一日你为什么不让人把姬流光救下来,如果他真的在我东齐境内出事,岂不是给了南楚起刀兵的口实?”柒柒轻轻拍着抱在怀里的团子道。
“这不是很好么,反正迟早都是一战,让他们主动挑起事端总比咱们还要费力寻找出兵的借口强。”尹攸宁淡笑道。
柒柒白了他一眼道:“又有事情瞒着人家,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
尹攸宁笑着把母子俩一起拥进怀里,“现在团子娘的任务就是把团子带好,其他事情就交给我去考虑。但有一点,无论这次的事情将怎样发展,怎样了结,四国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我能陪着娘子和团子的时间不会太多,今后要辛苦娘子了。”
柒柒脸上顿时没了笑意,“宁哥哥,我知道,你现在这样尽心尽力照顾团子也是这个原因,就是怕错过他成长中最美好的一段,你放心,我和团子都会好好的,等着你回来。”
她嘴里说着话,眼神中却流露出对此次事件的好奇,尹攸宁无奈,只好把他的谋划给柒柒说了一遍。
柒柒听罢抿了抿唇,“难怪呢,只是西秦那边大概也要动手了吧,这次两国的使团表面看上去都有重要人物,其实仔细一分析,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手里根本没有什么实权。”
尹攸宁噗哧一笑,“姬世子要是听到娘子这样评价他,不知做何感想?”
柒柒笑道:“管他怎么想呢,当初我回东齐的时候,在那馄饨店听到的那些话虽说有些偏颇,可姬流光风流不羁是事实,在南楚朝堂上话语权不多也是事实,至少表面上是这样。至于南楚最终会重用姬流光还是就这么把他当一枚棋子弃了,就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了,对不对呀,娘的小团子?”说着她一个柔柔的吻落在团子小脸上。
团子最喜欢自己的娘亲用软软的唇瓣亲吻他的脸,又见柒柒笑眯眯看着他,便高兴地挥舞着小手,看着他那双黑亮亮毫无杂质的眼睛,夫妻俩再也没有想那些杂事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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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京百里开外的一座冷清的庵堂里,已经在这里修行了好几个月的赵氏正跪在蒲团上,默默听着高嬷嬷给她念着尹攸启的来信。
赵氏离开国公府,她的心腹高嬷嬷也随着她一起来到了这个几乎没有什么香火的小庵堂,也算是个不离不弃的忠仆。
尹攸启的来信写得很长,大概也是知道赵氏在庵堂里太过寂寞,便把一些生活中琐碎的小事都写下来给赵氏看,让她几近干涸的心有了些许滋润。
信再长也有念完的时候,赵氏听完后脸上荡漾出一层薄薄的笑意,“翠枝,我真的错了,一步错步步错,曾经我那样恨李遖笙,可细细想来,我对她除了羡慕还是羡慕,她怎么能笑得那样纯净,那样美……
即使我出身簪缨世家,在公公婆婆面前也比她会来事,最重要的是,我一进门就有了儿子,而她嫁入国公府几年膝下依然空空,她却依旧比我过得自在。你看,她已经去了十多年,可她对整个国公府的影响却依然存在,依然是国公爷心里永远的挚爱。
是我傻了,如同我这样强逼着进门的女子,嫁给的又是那样整颗心已经填得满满的男子,还能指望什么?如今更是不能比啊,我看不上李遖笙,看不上她的好媳妇,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结果呢,人家是那样的身份,那样的高不可攀……”
高嬷嬷看着伤感的赵氏,叹息道:“夫人,老话说知足常乐,咱们不和人家比,您也是很有福气的啊,大少爷对您那样孝顺,马上您也要有大孙子了,多好啊!”
赵氏岑寂的眼眸中似乎有了些光亮,“对,我也是有好儿子好媳妇的人,我也会有白白胖胖的孙子、孙女,翠枝,扶我起来,我要给老大的孩子亲手做几件小衣裳。”
高嬷嬷眼中含着热泪把她扶了起来,赵氏脸上却出现了几丝羞赧和紧张,她一把抓住高嬷嬷的袖子,“翠枝,我都几十年没碰针线了,我还行么……”
高嬷嬷用她有力的双手扶住赵氏,肯定地点了点头,“我的小姐当初也是一手好针线,还记得当年您给伯府老夫人做的那抹额,可是连先汉王妃都夸赞过的……”
赵氏却依旧没有多少自信,兀自走进屋里把箱笼打开,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身子,那副急于表现自己却又胆怯的样子,高嬷嬷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几十年前在伯府中和姐妹们在老夫人面前争宠的赵氏碧茹小姐,几十年后急于讨好自己未出世的孙子的夫人赵氏,两个身影不断在高嬷嬷眼前分分合合,分明已经不再是一个模样,其实又有多少区别。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人生早已过半的高嬷嬷,此时似乎才刚看懂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