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这些,她再也没有心思去看姬凤离了。
她恨啊!
她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花著雨猜想是姬凤离,她翻了个身,打算装睡。但是,敲门声却锲而不舍地响着。
花著雨只得披衣下了床榻,打开了门。
门外月色很好,小院里站着一个人,却不是姬凤离,而是蓝冰。他裹着头脸,仅仅露出来一双眼睛,神色凝重地盯着花著雨。
“元宝,你务必要治好相爷的病。”蓝冰沉声说道,再不是平日戏谑的语气,而是隐含着沉沉的压力。
花著雨挑了挑眉,淡淡说道:“我只不过凑巧知道这个药方,也会熬药,但是,我不是医者。我只能说,我会尽力去救治,可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
蓝冰冷声道:“不是有病人的病情减轻了吗?那药既然对症,怎么会治不好?”
“就算能治好,也不能保证人人都能治好,你没见每天还有许多病人死去吗?”花著雨凝眉道。
“相爷不能有事,北部边疆有异动,最近有几名镇守边疆的将士莫名其妙死去。纵观南朝,只有相爷能主持大局。如果相爷染病的消息传出去,朝野必定大乱。这一次相爷的病情除了我也就是你知道了,在外面他宣称去别处办事了。元宝,我知道你才华惊人,相爷也很看重你,希望你以大局为重,一定要治好相爷的病。相爷不让我在这里陪他,不过,我会每日来看相爷的。希望你一定要尽心尽力。一会儿,你就搬到相爷院子里住,帐篷内的被褥我都已经送了过来。”蓝冰说完,定定望了一会儿花著雨,便转身离去。
花著雨被蓝冰沉重的话语和凝重的目光压得喘不过气来,待他走了,她才缓缓回到屋内。暂时,她还不想到姬凤离那里去住。她是要救他,她还不是他这样的卑鄙小人,会趁火打劫。她要赢他,要他从云端栽入泥泞,不过,她都会光明正大地来。她要救他,但要他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所以,花著雨决定刻意减少药量,等他病情严重了再说。
北部边疆有异动,是萧胤引起的吗?难道说,萧胤有意南下?不是上一次战事结束后,北朝和南朝签了停战条约吗?花著雨虽然曾为将军,但是,她却并不愿看到战争。
这一夜,花著雨再也无法安眠。第二日一早,她先去外面接了士兵们送过来的药材,然后便开始熬药,熬好了,先分发给村中百姓。然后提着剩下的最后一碗药,去了姬凤离居住的小屋。
虽是白天,村庄里却极安静,除了病人偶尔的咳嗽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了。姬凤离居住的小院也很安静,花著雨推开门,屋内一片暗沉,她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清晨的日光透过简陋的窗棂照了进来,照耀在坐在几案旁的人身上。
姬凤离身穿一袭白色宽袍,坐在几案旁看着什么,神情极是专注。他似乎没有梳洗,一头墨发顺着后背披散而下,在日光照耀下,闪着淡淡的光泽。
真不知他到底有病还是没病,竟然还有闲心看东西,看他这样子,今日不用药也没事。花著雨这样想着,姬凤离忽然捂住嘴弯下腰,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声接一声,一直咳嗽到喘不上气来。一直等他咳嗽完了,花著雨才缓缓走过去。
“相爷,先喝药吧。”花著雨将药碗慢慢放在几案上,淡淡说道。眼光却扫过他铺在几案上的图纸,宣州城的水患已解,他怎么还看宣州城的布防图?细细再看,花著雨心中一惊,那根本就不是宣州城的布防图,而是北部边疆的地形图。
花著雨想起昨夜蓝冰的话,难道说,北朝真有异动?
姬凤离扫了一眼花著雨,端起药碗饮了下去。
“元宝,昨晚怎么没来送药?”姬凤离淡淡说道。
花著雨呼吸一顿,抬眸看去,这才发现姬凤离脸色苍白,俊美的脸有些消瘦。疫病果然可怕,姬凤离武功这么高的人,也被折磨成这样子了。
“昨夜药不够,我就先让重症病人用了,我原本以为相爷病情并不严重的。”花著雨沉吟片刻说道。
姬凤离似笑非笑地看了花著雨一眼,“元宝,你希望本相得疫病死去吗?”
花著雨有些心虚地眯眼笑道:“怎么可能?虽然以前我在皇甫无双身边时,的确有些恨相爷,但是,现在既然为相爷做事,怎么可能希望相爷死去呢?”花著雨岔开话题道,“相爷,怎么这个时候还看地形图呢?”
姬凤离唇角轻勾,淡淡道:“当然要看了,若是南北朝打仗,本相还可以拟出一套征战策略,就算本相死了,也可以用得上。不过,本相也不是那么好死的。”话音方落,又是一连串的咳喘。若是别的病人,花著雨早过去帮忙拍拍后背了,不过,她不愿意伺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