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没有居家过过日子的人,自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不好过。”吴二淡淡地笑了笑,说出的话,却是在戳陈凛的心。陈凛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不要去想这些事儿。吴二垂下眼帘,居家过日子,陈凛不稀罕,但是自己却稀罕这样的日子,平静悠然,琐碎之中透着温馨,可惜啊,从很久之前,自己就不被允许过上这样的日子了。甚至,自己也不会娶妻,不能给一个女人安稳的日子。吴二笑了笑,面上还是原先的神情,但陈凛总觉得,吴二连眼神都改变,不再像原先的那个人一样。楚掌柜从吴家这边回来,进到商号里面,就和翠玉说了酒席上的事儿。“这么说,李家那个姑娘,还没说亲。”翠玉的话让楚掌柜笑了笑:“虽说那天的事儿,没有几个人晓得内情,但郑家宁可当场灵堂成亲,而李家就退了亲的事儿,是人人都晓得,必定有人会在背后嘀咕。”翠玉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只是可惜了那个姑娘,翠玉想起那个曾经见过几面的姑娘,是娇宠长大的孩子,和郑义明也是打小就定亲,但是只要李东家一句话,她就要收起待嫁的心,等着父亲为自己再寻一门亲事。“这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大奶奶,今儿酒席上,似乎,邱家和李家,有了嫌隙。”楚掌柜心中藏着的大事是这件,翠玉听到这话,不由看向楚掌柜:“你细说说。”楚掌柜应是,把今儿酒席上邱掌柜和李东家的那些举动都说了,翠玉啊了一声,才笑了:“我晓得了。”“您晓得什么?”楚掌柜疑惑地问,翠玉笑着道:“我晓得邱掌柜昨儿为何要我下帖子,请邱太太来我家赏花了。还说什么,要化干戈为玉帛的话。”“您答应了!”楚掌柜十分惊讶地喊着,翠玉摇头:“我并没有答应。”怎么会答应呢?这件事,翠玉是绝不会答应的。楚掌柜这才放心下来:“老邱这个人,我和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同事,最清楚不过了,走一步看三步,什么事儿都要算计得很好,所以东家很信任他。”但是,当他调转过来对付郑家,也是打了郑家一个措手不及。“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不要说他。”翠玉说着就对楚掌柜道:“我们要做的,是怎么从中取利。”那能白白地让李家这样欺负了一遍,翠玉自问不是一个锱铢必较的人,但有时候,别人欺负到了这里,那自然也要迎面而上。“大奶奶说得是!”楚掌柜说着就摩拳擦掌起来:“等我再着人好好地去打听打听。”翠玉嗯了一声,邱掌柜当初不过就是看着孤儿寡母好欺负,才和李东家勾搭起来,而翠玉,怎么会放过他们?天边有群鸟飞过,想来,这是南飞的大雁,在春日到来时候,重新飞回来了。翠玉抬头看向这群大雁,连鸟都晓得,对故土有感情。怎么人反而不记挂着对故人的感情呢?这吃相,也未免太过难看了,难看的翠玉想狠狠地给他们一击,让他们好好地吃个教训。邱掌柜回到永宁号,看了会儿账,又捧着水烟袋在那听了半日伙计和客人们的话,过了好一会儿,邱掌柜才把水烟袋一放,招呼赵掌柜道:“我决定了。”“东家,您决定什么了?”赵掌柜摸不着头脑地询问,邱掌柜看着他:“我决定收拾收拾,往外面去。”“东家,您自立门户,不就为的想要轻闲轻闲,这些事儿,该交给我们做才是。”赵掌柜在那劝着,邱掌柜摆了摆手:“我要真想轻闲,就不自立门户了,到时候就和郑家说,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了,要辞了。”赵掌柜认认真真听着,然后笑着道:“这就是了,您……”“我就是不想轻闲,才自立门户,也想让我儿子,能得一份基业。”郑家的股虽好,却不是能传给儿子的基业,至于那些银子,邱掌柜可是再清楚不过,如果不能赚银子,那金山银山也会坐吃山空,几万两银子,看起来很多,真要花起来,邱掌柜又不是没听过一年就糟蹋了几万两银子的纨绔。甚至还有在外面被人引诱去赌、去嫖的,欠下巨债,那些债主也不去催,等到老人一没了,灵堂之上,就拿出那厚厚的借条,要人还债,等还清那些债,家业早就空了。“我儿子啊,是个老实人。”邱掌柜感慨地说着,因为太老实了,也只会坐在家中,什么都不懂,儿媳妇呢,倒是精明能干,但女人终究是女人。所以邱掌柜越发坚定了,要给自己儿子一份基业,到时候呢,等自己闭眼,就让自己孙子握住这份基业,儿子也能一辈子顺顺利利地过。“侄儿确实老实。”赵掌柜说了这句就叹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也不算可怜。”邱掌柜看着赵掌柜:“横竖我出去,虽说吃苦受罪,这银子呢,还是我的,也能给儿子一份。”“您说得是。”赵掌柜的眉却还是没有松开:“只是,您出去了,这铺子里的生意……”“你跟了我也有十来年了,难道还要我教你吗?”邱掌柜的眉皱紧了,赵掌柜急忙应是:“是,是,是我糊涂了。”邱掌柜看向外面,做生意,什么都要顾及到,哪里能这样轻轻松松的。李东家想把女儿嫁给吴二这件事,虽说被吴二拒绝了,但李东家回家和李太太说起时候,李太太也觉得这是一门上好的亲事,别的不说,没有公婆能在外面自己过,这样自在的人家可不好找。于是李太太就去寻邱太太,想着说亲事这种事儿,还是找女人说才更可靠一些。邱太太听了李太太的话,想了半天,还是去寻郑太太。郑太太听邱太太说完来意,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邱太太,邱太太晓得郑太太什么意思,毕竟李家的女儿,当初是和郑义明定过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