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惑将那具斩杀在霸刀之下的尸体安放好之后也不管那红色的话开得有多绚烂,只管走向天兵身旁。
天兵显然已经身受重伤,从高坡上摔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神志不清。但他还能感觉出来眼前这两人是救了自己的一口气。
“请……请救救他们……”天兵的手往上坡指了指,一口气别在口中,脸被憋得通红。他不想过早咽下这口救命的气。
尉迟惑看他的模样,连忙握住他的手。也不管他所指的地方到底有多危险。
“知道了,一定帮你救他们。”
“呼……”天兵松了口气。但意外的是,并没有就这么死掉。
周边的白花也没有因此要重新长出来的意思。它们像是感觉到周围人们炙热的瞩目,不敢过于招摇,就算有迹象是要将自己染成红色的秀脸显现,却不敢轻易露脸。
天兵的手里用力了片刻,看着尉迟惑目光变得透亮,那是泪水的光芒。这位天兵似乎是到了现在才看清楚尉迟惑的脸。看清之后他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压抑了很久的情感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这情感中,说不清是懦弱还是安心。说不清是在这毫无依靠可言的地界,心存不安的懦弱,还是在心灵最脆弱,见到了最让人安心的人。
“小惑是你吗?!终于找到你了!”天兵攥着尉迟惑的手,越来越紧。
尉迟惑不知道他是因为被泪水浸润眼睛模糊了视线,还是因为眼睛本身已经出了问题。尉迟惑也拉住他的手,从血迹和泪水中欲看清他的脸。
“刀哥?”
当真是认识的。
但是当年的刀哥可是魁梧善战的汉子,和眼前瘦弱憔悴的形象完全不符。可是他的声音以及血迹之下掩盖着的一条细微伤痕,还是帮助尉迟惑认出他来。
这是在天界时便很照顾尉迟惑的一位天兵大哥。也是尉迟贤极其信任的一位士兵。
“刀哥,真的是你吗?刀哥,我爹也在这里吗?是他来找我了吗?”听了刀哥的话,产生这样的推测也并不奇怪。
刀哥的身体现在已经出现微微抽搐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命不久矣,而这句残破的身躯还在承受着痛苦。
但他的脸上却堆着笑:“总觉得能够见到你,贤帅将你的情况都跟我们都说了。至少最后真的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小耗子很想你,他现在在天庭并不好受……如果可以帮我跟我家老娘说一声,我对不起她……我……”
他已经没有力气思考,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将面前作为兄弟的尉迟惑放在最前,其次是作为君王的小兄弟放在第二,第三才想起对不起的老娘。但事实上,他家老娘明明在他加入天兵的第二年便仙逝了。所谓的说一声,也不过是去见见放在他家里俭朴的灵牌。
是的,就算进入天庭的“神仙”也会因为很多原因死去。就如同现在的刀哥因为身受重伤,灵力尽散,经脉尽断而亡。也如同当年,刀哥他家老娘,仅仅因为吃了颗梅子噎住,便涣散了“仙气”,元寿已尽。
好在人生未必总是离别,相逢更多。
或许他家老娘也在这里的某条冥河等了他许久,或许他现在正在赶往那里。
“刀哥,为什么你每次被老爹征召总是要先朝南跪上一炷香啊?”那是幼时尉迟惑问刀哥的。
魁梧的刀哥跪在地上也跟那时的尉迟惑一般高,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但脸上带着痛苦的笑容。直到一炷香结束他才会解脱般地哭出来。
从那时起尉迟惑经常觉得刀哥的笑总是痛苦的,只有眼泪才是幸福的。
尉迟惑站起来,看着眼中含泪,正在被红花海不断吞噬的刀哥沉默了片刻。连忙扭头对曲闲说道:“曲闲先生,还请您帮帮我。现在我父亲带队的天兵很有可能已经溃散了。”
“我明白了,那便去营救吧。我定然助你一臂之力。”曲闲回答,平常地就如同答应尉迟惑一同去饮茶一般。
尉迟惑也看向曲默。
曲默只哼了一声说道:“所以现在是要从这个山坡翻过去吗?这里似乎已经到彼岸的边界了。若是翻过去定然会见到不少魔族吧?不过也是,反正你们刚才赶跑的那些个魔族定然回去叫救兵的,我们还是不要在这待着好了。到处跑跑动一来可以甩开那些魔族,二来没准还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会将溃散的天兵叫做意外收获的,三界之内也就曲默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