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兰……”武轻尘呢喃着这个名字,再次望了她一眼,她抬头的样子已无菲儿的神似,眼底更多了一些木衲乖巧。“今天辛苦你了。”
“郡主哪里的话,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君兰听到武轻尘这样说,受宠若惊。
说话间,复杂的翡翠绣花嫁衣已经穿戴整齐,武轻尘稍稍抬起双臂,锦茜红妆蟒暗花革金丝双层的广绫大袖衫十分漂亮,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她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着,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络霞皮,那开屏孔雀好似要活过来一般。桃红缎彩绣成双花鸟纹腰封垂下的云鹤销金的十二幅留仙裙,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行走时簌簌声。而发髻正中戴着联纹珠荷花鸳鸯满池娇分心,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莲,中心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觉光彩耀目。
两个丫头纷纷感叹,“郡主,您是奴婢们见过最美得新娘了。”
武轻尘听着她们虚晃的赞美,心里泛着苦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美的新娘,但她知道自己一定不是快乐的新娘。一旁和她说待会儿婚礼上要注意的细节的姑姑丝毫没有注意到武轻尘的悲喜,机械一般的声音停在武轻尘的耳畔皆成了嗡嗡的杂音,一句也没听进去。
几只喜鹊停落在窗柩上,吱吱地叫个不停,武轻尘顺着它们望向窗外,庭院里来来往往的人里没有想要见到的身影。是了,她伤他伤的那么深,他又怎么会来呢?
从此相忘于江湖,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时间如水,流逝无痕,很快外头的奴才提醒时辰已到。该上轿了。武轻尘头上落盖好喜帕,被丫头搀扶出去,跨过高高的门槛,仿佛跨过种种昨日,只一步,迈过了多少心酸与眼泪又与谁人知?
伊人出嫁喜车长,花轿匆忙宫门往,曾几何时,她遥望见灵公主出嫁的漫漫仗车,如今谁又在遥望她的喜轿呢?
从宫里到公子下的府邸要半个时辰的时间,下身披彩球在府邸门口伸长脖子望眼欲穿,只觉得这半个时辰如此漫长。说起来他是皇子们中第一个册立皇妃的,皇上都会亲自来主持婚礼,平日奢华偌大的王府也被前来道贺的王公大臣,达官贵人围得水泄不通,摩肩接踵。见灵站在公子下的身后看到二皇子歌迟迟没有来,心里不禁为这兄弟两个的隔阂而担忧。这武轻尘招惹二哥,现在又嫁给四哥,她到底打着什么鬼主意……
“轻尘郡主到——”
下转身,果真看到花轿缓缓落地,轿夫压轿,随行的姑姑要掀起轿帘扶武轻尘出来,他制止道,“慢着。”
众人一愣,只见下亲自走到轿前,伸手掀开轿帘,弯腰伸出右手,轻声道,“夫人,为夫终于等到你了。”
夫人……为夫……
多么熟悉的称呼。
武轻尘有那么刹那间的恍惚,以为来迎娶自己的是歌。她怔了会儿最终把手给他,他将其轻轻握住,走出花轿,踏过火盆,一步步走上台阶,宫里请来的乐师适时地弹起了《小雅?车羣》,锣声鼓声阵阵欢喜,震耳欲聋联姻着每个人脸上的喜气。武轻尘只看到自己踏着红布,一步一步地往那个被众人唤作是“四王妃”的位置不断靠近着。
走到大堂,皇上已经端坐堂上,他只带了两个随行的奴才,穿着便装,尽量不让众人有压迫紧张之感,让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两个新人的身上。两人先向皇上跪拜,“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皇上抬手,素来威严的脸上多了几分为人父的温柔和亲身见证儿女成人的欣慰。“起来。”
“谢父皇。”
皇上看了一眼一旁的奴才,奴才领会其意,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时辰已到——举行成婚仪式——”
“一拜天地——”
月色茫,晚风寒,跪了天地不悔心意。
“二拜高堂——”
天子笑,祝福撂,跪了龙恩不可回头。
“三夫妻交拜——”
红头盖,不相望,跪了便是白首不相离。
这时姑姑将放着喜称的红盘端上来,示意下挑起喜帕,他望向她,轻轻地撩起红盖头的一角,她的盛容一点一点地呈现眼前。今夜她的美令其窒息,只是看不到她眼底的星光,仿佛有一只手夺走了所有的快乐。
他知道,那个人便是他自己。
可他不在乎,只要她能在身旁,哪怕用一生的韶光也要让她的快乐以他为名。
两人再次跪地,给皇上奉茶。
皇上满脸堆笑,看着面前两个登对的神女仙郎,只觉得人生无憾了。“下,你可要好好地对待轻尘,她如何成了你的四王妃,你心里最清楚啊。”
下点点头,浅浅一笑,“多谢父皇,儿臣一定谨记。”
皇上接过武轻尘的茶,意味深长道,“轻尘,从此这里便是你的家了。”
“是,父皇。”武轻尘垂眉。
“好——送入洞房——”
伴随着所有人的欢呼和目光,新娘被姑姑送到新房等待,新郎要去每桌敬酒。新房外的热闹喧嚣愈演愈烈,房内红烛摇曳,静坐在床榻之上的武轻尘只觉得心里闷得紧,坐在梳妆台前把头上繁重的饰物拿下,一头青丝温顺垂于胸前,精致的妆容下掩藏不住满心的疲惫。为何只有新郎可以喝酒?新娘却只能在婚房里乖乖等着?
武轻尘走到桌旁,拿起上边的茶壶一闻,醇正的酒香飘入鼻息,哦,她想起来了,姑姑说过在新婚之夜是要和交杯酒的。她拿起酒壶踱步到门边稍稍打开一道缝隙,门外无人,正好,她想出去透透气。
下的府邸,如他人一般,风流雅致。蜿蜒长廊连接幽静甬道,碧瓦红墙深处是别树一帜的亭台楼阁,庭院深深曲径通幽,假山喷泉嵌在江南园林里,画栋雕梁不能让人直言奢华,陈室暗香却让人只觉朴素幽雅。走累了,坐在长廊木椅上,双脚弯起抱于臂间,一壶清酒一弯月,瑟瑟冬风吹进单薄的嫁衣,武轻尘不由舌头打颤,可却贪恋这份别样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