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清晨,天上聚起了沉沉阴云,不多时,又细细地飘起了雪来。
这雪一旦下起来,又不知何时才能看见天晴了。
商青黛给杜若又施针撵了一次毒,再探了探她的脉息,终于平和了,她终是放心地舒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微痛的太阳穴。
“夫子,给你。”陈水苏给商青黛递来一杯热茶。
商青黛的眉心微微舒展开来,她接过了热茶,淡淡道:“水苏,你留在这里照顾阿若,今早落下的课程,我午间来教你。”说着,她喝了一口热茶,茶香扑鼻,还隐隐有一股参味儿,她看向了陈水苏,“你这丫头,细心起来,也很是不错的。”
听见了商青黛夸奖,陈水苏笑然点头,“嗯,以前小若就这样做的,我只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她?”商青黛低头又看了看杜若。
陈水苏笑道:“小若学起医来,就没有病怏怏的样子啦!幼时跟她一起背穴位歌,她熬夜之后,总记得给我准备一杯热参茶。”说着,陈水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夫子放心,以后我一定加倍小心保护小若!”
商青黛摇头凉声道:“有些暗箭,是你根本就防不住的。”说完,她仔细想了想,“水苏,一会儿等阿若醒了,你们两个收拾行囊来我房间,从今日开始,你们两个跟我一起住。”
“啊?!”陈水苏受宠若惊地看着商青黛。
“好好照顾阿若。”商青黛并没有再讲一遍,她又交待了一遍,便径直走出了房间,往书堂方向走去。
陈水苏半晌才回过神来,咧嘴笑道:“以后可以天天问商夫子医道问题,要是爹知道了,一定会更高兴的!”
“水苏……”杜若虚弱的声音忽地响起。
陈水苏又惊又喜地扑到了床边,笑道:“小若,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我要……穿衣裳……”
“夫子吩咐过,你要好好休息。”陈水苏摇摇头,“听话,不然一会儿夫子回来,瞧见你这样不乖,定要骂我不好好照顾你的!”
“水苏……我要去……去书堂……”杜若皱紧了眉头,定定看着陈水苏,“不可以……让……夫子……一个人……”
“什么意思?”陈水苏没懂杜若的意思。
杜若努力撑坐了起来,“我其实……很早就醒了……我知道……知道我为什么会中毒……我不能给……不能给……夫人……有欺负……欺负……夫子的机会……更不能……让她抓住……赶我出灵枢院的……的机会……”
陈水苏还是没想明白,可是瞧见杜若那么肯定,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先说好,你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马上背你回来!”
“嗯……”
杜若的担心其实并无道理,商青黛今日去早课,其实也想到了这一层。
“咚——”
晨钟敲响,学生们快步走入书堂中,准备开始今日的早课。
只是今日的早课气氛有些奇怪。
院主夫人齐湘娘裹着玄色暖裘早早地立在“医者仁心”牌匾下面,今日早课似准备换她来上。
众学生们噤若寒蝉地坐直了身子,生怕弄响什么,让齐湘娘不悦了,一状告到院主那里,这往后的日子可就难混了。
齐湘娘余光瞥见了正往这边走来的商青黛身影,突然抿嘴笑问道:“平日里你们夫子都是会迟来的么?”
学生们纷纷低头,哪里敢回答齐湘娘的这个问题?
“二娘是在责难我来迟了么?”商青黛一步踏入书堂,毫不客气地开了口。
齐湘娘笑道:“大小姐向来做事懂分寸,自然不会来迟,今日定是有什么事路上耽搁了吧?”
商青黛冷冷道:“二娘心知肚明,又何必问我?”
齐湘娘点头一笑,“灵枢院是个讲规矩的地方,你先前并没有知会夫君,你私下应了杜若那丫头三日出院诊治病家之事,昨夜可怪不得我兴师问罪。”
“那今日来此,又是为了什么呢?”商青黛咬牙一问,目光灼灼盯在齐湘娘脸上,就好像在看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恨不得马上敲打她的七寸,将她活活打死当下。
齐湘娘的目光落在了空着的座位上,“这早上贪睡不起,迟迟不来书堂学医,可是犯了灵枢院的规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