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如焰觉得脊背微凉,她僵了一下,缓缓回过头。
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悄无声息的立在草丛里,枯草在风里招摇,只有他像是一尊雕像,连一片衣角都不曾被吹起。
“梅十四?”他浑厚的声音从斗篷底下传出。
连脸都没有露,那不怒自威的慑人威势便已经令人心下打怵。
“你是谁?”梅如焰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发颤。
那人身形一动,梅如焰没有看清他是怎样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花,安久便已经到了他怀中。
“站住!”梅如焰见他转身要走,连忙追上去,“阁下是敌是友,为何带走姐姐!”
“是友非敌。”他淡淡道出自己的名字,“楚定江。”
草丛微动,楚定江身形如掠食的苍鹰般腾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梅如焰蹙起眉,不管那楚定江说的是真是假,她无力反抗,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没了包袱,梅如焰盘膝而坐,开始心无旁骛的调整真气。
半个时辰之后,她动身返回梅花里。
北风里夹了星星点点的雪粒,砸在枯草上淅淅沥沥。
梅花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一场暗袭终于落下帷幕。
药庐下面的地窖里,莫思归一手捂着启长老胸口上的血窟窿,一手飞快的在药箱里翻找。
“思归,安安静静的听我说几句话。” 启长老道。
汩汩热流从莫思归的指缝间溢出,他固执的寻找止血药。
“混小子!你想让我死不瞑目!”启长老一动怒,伤口里的血涌得更厉害。
莫思归也怒了,“有话你就说!我听着呢!不耽误事!”
吼完一通,他颓然住了手,老老实实的听着启长老说话。
“在药炉最北面茅房的下面埋着一个药罐,里面藏着二十卷书,是我毕生心血。”启长老咳嗽两声,“我就防着今日呢。”
莫思归额上青筋直跳,“你就不能藏别的地方?”
“思归……”启长老看着他,混浊的眼中目光没有焦距,“你与医道上的悟性还远胜于我,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代神医,我没有什么好交代的,只想提醒一句,莫太痴迷,莫负情之一字。”
亲情、爱情、友情,启长老错失的太多,他不想莫思归重走旧路。
“我记下了。”莫思归答应着,心里却想到自己抛了安久的事情。
“嗯。”启长老长叹一声,闭上眼睛。
莫思归眼泪控制不住的掉落。
启长老忽然又睁开眼,不放心的道,“你发誓。”
“你,你……”莫思归被吓了一跳,但瞧着他满脸期待,便不废话,依言束起手,“我莫染对天发誓,往后绝不负情薄义,若有违此誓,不得好死!”
启长老的嘴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些什么,呼吸却已停止,瞳孔亦涣散。
莫思归伸手覆上他的眼睛,而后寻了一块干净的布,沉默帮他把面上的血渍擦拭干净。
他远是已经悲切至极,不妨被启长老唬了一把,此刻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来。
一切收拾妥当,莫思归跪坐在启长老身边,沉默了许久,哑着声音喃喃道,“长老,我已做了一件薄义之事。”
莫思归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挖出一个坑,把启长老入土之后,磕了九个响头,背起药箱,爬起来急急出了地窖。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