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爸爸是村子里最能干的男人,妈妈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媳妇,我们家是村子里最让人羡慕是一家。爸爸在外面跑运输,妈妈在家里带着我、侍弄庄稼。我们家第一个盖起了砖瓦房。村子里别的孩子有的我都有,别的孩子没有的我也有,我是村子里最幸福、最漂亮的女孩子。”王小红回忆着往事,脸上泛着幸福而骄傲的光芒。
“可是这一切在我六岁那年突然改变。爸爸在外面出车祸,死了;妈妈年纪轻轻成了寡妇,邻村的一个无赖便天天来纠缠。终于在一个秋雨蒙蒙的夜晚,姑父、姑妈把两人赤身裸体的堵在屋子里。姑父、姑妈说妈妈败坏门风,把她赶走了,还不许她带着我。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姑姑的阴谋,那个光棍无赖是她花一千块钱雇来的,目的是争夺爸爸留在我名下的那四十万的赔偿款。
姑姑把我带走了。在她家里,表哥表姐都欺负我,说我是扫把星,克死了爸爸。长大后我才明白,这都是姑姑教他们的。上初三那年,姑姑逼我退学,还说表哥、表姐初中都没上完,不能让表哥、表姐骂她偏心。其实他俩是成绩不行,还打架惹事,被学校劝退的。
我跪在姑姑面前,求了一天一夜,她最终也没有松口。后来我从邻居那里得知,姑姑那里还占据着爸爸留给我的四十万赔偿款。我一个人偷偷来到县城,见到戴大盖帽的就跪下磕头,求他们给我做主。后来民事庭一个姓苟的法官接待了我,就是现在的苟院长。
苟法官把我带到宾馆,说只要我陪他睡一夜,他就帮我打官司。那时候我还不太明白陪一个男人睡觉的真正含义,只知道我一定要打赢官司,离开姑姑的家。
那是多么残酷而又漫长的一夜啊!姓苟的就他妈的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一夜里,他翻来覆去地折腾我,还让我含着他的脏东西,把那个射进我的嘴里。那一夜,我眼泪都哭干了,嗓子都喊哑了……那一夜的痛楚横贯了我的一生!
第二天起来,我路都走不了了。后来,姓苟的帮我打赢了官司,但四十万的赔偿款也给姑姑他们花得差不多了,只执行来六万块钱,这才让我上了高中,上了美术学院。”
王小红动情的叙述着,眼睛里充满了悲愤,却流不出眼泪。
“我已经没有亲人、没有家了。这座老房子和山上的那座菩萨庙便是我生命的全部支点。看到它们,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真真切切的活着。”
王小红叙述完她的悲惨身世,锅里的山鸡炖蘑菇也熟了。我还沉浸在故事的悲情里,王小红却已经换成一脸倩笑了。——苦难,能让人更坚强!
王小红的手艺还真不赖,比起城里“聚德楼”的美食,另具一番清新的风味。王小红没吃多少,剩下的,我连汤喝个精光。
王小红又坐在石凳上,指挥着我洗碗刷锅。平时我最讨厌做家务了,此时竟然干得如此自然而欢快。
上午王小红又带我去村前的小河里捉螃蟹、捉小鱼,小半天便满载而归了。当然更多的是她的功劳。中午就吃油炸小鱼和螃蟹,很有滋味。
这一天是我三十多年人生中最痛快、最快活的一天!
临走,王小红打开上房的门,从里间取出一只精致的小木箱。
“这是我五岁生日那天,爸爸亲手给我做的,抱着它就感受到了爸爸的温度。”她说。
“里面装的什么呀?”我问她。
“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她笑了笑。
回到沙城,夜幕已经降临。王小红送我回家,竟然跟着我进了房间,手里还提着她那只小木箱。
“你不回家啊。”我疑惑是问她。
“这里就是啊,我们俩都在菩萨跟前拜过天地了。”王小红一脸天真而又狡黠的笑容。
我愣住了。
王小红自作主张地进了卧室,变戏法似的拿出两支大红蜡烛,在床头点燃,关了电灯。在跳跃的烛光下,她的娃娃脸灿如桃花,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美得圣洁无暇、美得惊心动魄。这种美让我心生敬意与怜惜,却没有一丝邪念。
王小红抱着我的腰,把头附在我的肩上,她头发上清新的香味钻进我的鼻孔里,空气里弥漫着甜蜜的温馨。
“在你心目中,我是一个很不堪的女人吧?”王小红在我耳边轻轻地问。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以前是,现在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