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匪石便候在一旁不再言语,他相信太子谆自能看清利弊。
客观来讲姜鹭闲这个侧妃的出现也并非坏事,一个太傅府不受宠的庶女,资质不谈,就所受教育也局限着眼界,这个眼线反倒可以为东宫所用,传递错误情报给姜太傅。
匪石的劝诫是作为一个幕僚的责任,必须理智看待问题,但作为知己,匪石恨不能立马帮太子宰了姜太傅。
忆起初识,太子谆十岁稚龄,文能出口成章、下笔成篇;武能百步穿杨、矢无虚发,生母是当朝皇后,外祖是名誉京都萧太师。
束发之年就成了大长公主二等门客的匪石,偶遇英姿勃发的少年太子,本是孤芳自赏的两人顿生惺惺相惜之情,秉烛夜谈,相见恨晚。太子谆当日就从大长公主手里将自己拐到了东宫。
相辅相佐八载,匪石看着太子谆为了活下来,尽管知道姜贵妃害死了萧后,仍忍着恸悼叫仇人一声母妃。为了放松姜太傅的警惕,不惜安排了春狩的刺杀,拿着性命冒险,如果不是有华佗后人相助,太子谆大概真的要瞎了。为了暗中培养势力,所有的痛苦和屈辱太子谆也一直隐忍着,从未有怨言。
八年前太子谆背负着血海深仇沉寂下来慢慢谋划,如今他背负的还有追随者们的身家性命,儿女私情,何足挂齿?
太子谆形容萧索地靠在窗边。
曾经桀骜不驯的自己是再也回不来了。
只是他不想那个良善单纯的少女,那个朝气蓬勃的女子,那个他想守护一世的佳人,也要失了翅膀陪他一起鲜血淋漓地挣扎在宫墙里。
他知道匪石沉默的含义,也清楚自己身不由己。
“出去吧,着人将玉绮殿收拾出来给侧妃居住。”
太子谆无力地摆摆手,待匪石离开后,贴着窗辕缓缓滑跌在了地上。
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为何今日突然觉得很累很累?
很想休息一下,带着她浪迹天涯。
还有三日便是大婚,可无论太子谆还是祁采采都恹恹地躲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互不干涉。
唯有太子侧妃所在的太傅府上上下下皆是笑逐颜开。
府内在姜夫人的布置下一派喜气,姜老夫人诧异于儿媳的反常,其他府的夫人则是赞叹姜夫人贤惠大度。
其实姜夫人早从娘家那里知晓公爹姜太傅要安排姜鹭闲嫁给太子,并非别人以为圣上旨意突然令她措手不及。而姜夫人之所以不再给姜鹭闲使绊子,也并非是敬了太子侧妃的身份,只是顾忌公爹还要把这庶出的蠢货当眼线利用,须得好生安抚,不宜生事。
姜夫人猜测等到嫁入东宫后,无论姜鹭闲愿不愿意,公爹都会威逼利诱地让她竭尽所能地传递情报,若被东宫发现姜鹭闲免不了一死,若有朝一日东宫倒了,她作为东宫的人还是免不了一死。
而姜大老爷妾氏通房一堆,外室也数不清,只当女人是玩物,对于一众庶出的女儿,也疏离漠然的厉害,定不会为姜鹭闲求情。
所以姜夫人怎么会和一个‘死人’较劲呢?
但俗话说难得糊涂。
姜鹭闲自从一个月前被告知会成为太子侧妃,每日乐不可支,得意洋洋地待嫁。本就年轻,她又生得酷似姜贵妃,蜡黄的面色一变白嫩也是个标志美人。
闺房里,这场风雨的核心,姜鹭闲正悠悠哉哉描画着眉眼口唇,看着桌上姜贵妃赏下的宫中胭脂粉黛,满意极了。
这个阁楼虽是临时收拾出来的,但为了出嫁当天的体面也是费了一番布置,无处不隐隐透露着富贵。可惜她姜鹭闲在这屋子住不了几日,可恨多年被夫人安排在姨娘的院里,处处克扣,一点感受不到做太傅孙女的金贵,不过也无妨,三日后她就是太子侧妃,吃住只会更加精致。
姜鹭闲过去的日子可谓艰苦,亲娘郁姨娘是姜老爷在江南出差时带回来的外室,姜夫人极厌恶郁姨娘,她作为庶女就成了爹不亲娘不爱的存在,这个娘自然指的是姜夫人,其他姐妹好歹可以环绕姜夫人膝下求一点好处,她却连主院都很少能去,夫人厌恶郁姨娘娘俩是姜大爷内院人尽皆知的事情。
她也曾绞尽脑汁讨好姜夫人,奈何无论她姜鹭闲做什么姜夫人都不会有一丝好脸色。眼看着议亲的年龄将近,父亲和母亲都对她不闻不问的,唯有另做打算,既知姜夫人不喜庶出儿女,尤其看不惯她,姜鹭闲就转而巴结起姜老夫人,功夫不负有心人,好歹在她那一众庶出姐妹里出了头,典了门好亲事。
这些往事姜鹭闲不是不记恨的,如今夫人以为凭着郁姨娘和弟弟就能拿捏住她,可笑,待她姜鹭闲得到太子宠爱,她要姜夫人给她姨娘问安,让姜夫人也吃那发馊的剩菜剩饭!早晚她会和姑妈姜贵妃一样,成为顶尊贵的女人,想起昨儿进宫姜贵妃亲昵地拉着自己的手闲儿长,闲儿短的,姜鹭闲就吃吃发笑。
她,终于飞上枝头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