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司膳处专门伺候玉露殿三餐的就有五十人,若是连挑水的、杀鸡的、每日固定轮转的、临时过来搭把手的一起算上,该有百十个人。周瑞祥就一句‘御女吃着高兴,说诸位做事辛苦’,千两银子就赏过来了,”齐尚宫笑道,“我都懊悔那天怎么没抽个空去给她切切菜。”
南星笑道:“你还缺那十两银子吗!”
齐尚宫也笑:“自然不缺,可这不是光彩吗?上头受伺候的主子知道咱辛苦,给了赏,这就不算白辛苦。听说刚住过去的时候,御女娘子就给宫人分自己的菜吃,后来陛下给涨了份例,设了小厨房,从那以后,玉露殿的宫人不管跟前得脸的还是外头粗使的,饿了可以直接去小厨房要吃的,只要报备一声就行。中秋节的赏也特别丰厚。那些粗使的按说也该轮换了,竟去司簿处要求继续留在玉露殿,说也不是非要图赏钱,就图主子把人当人看。那些外头的老爷们,今天后院打死个婢女,明天公子少爷在外头踩踏良田,给几两银子就觉得偿还了,怎么好意思嘲笑人家出身不高不配称德妃?我看人家挺贤德的。”
玉竹点头叹道:“是非自有公论。说起来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出身,从小被卖来卖去,辗转进了宫,得公主垂怜才活得体面滋润。以公主之尊荣宠爱,尚且怜惜我这样卑贱之人。听说陛下用人也是不拘家世,唯才是举。那些老枯骨说御女娘子出身低,不配晋升,难道只有他们是名门世家,东海凌氏就是泥腿子不成?”
这话颇引起齐尚宫与南星共鸣:“我们都是些民女,原也和御女娘子没什么分别。出身又不是咱们能选的,皇室尚且不刻薄我们,老枯骨欺人太甚!”
三人议论一番,齐尚宫又说了些朝堂之事,两侍女便回宫复命去了。
“什么样的胆子,竟敢公然抗旨不遵?”荣安公主震惊之后便是气愤,“就没人长点脑子长点良心吗?”
南星忙说:“殿下息怒,不值当的为了那些人伤了身子。齐尚宫说,李中平还算讲理,陛下以他为将士请功之事类比,他倒是听进去了,如今带着本部官员老老实实办公呢!”又把从齐尚宫那里打听来的朝堂细节说了:“中间也有退了的,也有几个隔日又来广场跪着的,最坚持的就是陈兰庭为首的几个文臣老臣。”
荣安公主简直腻歪透了:“当爹的酸文假醋,养的女儿也拿腔拿调,烦人得很!除了李奇,还有谁听话?”
玉竹答道:“据齐尚宫说,蔡国公从第一天就没露面,说是病了,还请赐太医。不过太医回来说他什么毛病也没有。”
听说蔡国公并未参与跪请逼宫,荣安公主心里升起点希望:“南星,玉竹,咱们去蔡国公府上。”
因几代皇帝每年总有大半年在这里居住,宗室及大臣们普遍在行宫附近置办了房产,蔡国公也不例外,闻听门房通报荣安公主来了,蔡国公夫妇忙出外迎接:“不知殿下驾临,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舅舅不必客气,听说舅舅病了,这几日可好些了么?”
“多谢殿下挂怀,臣不过偶感风寒,在家休养几日就没事了,”蔡国公笑容满面,“殿下请。”
荣安公主年少无城府,落座后寒暄了几句便急急说了八月十八日朝堂上发生的事:“这些人真是混账昏了头了,竟然连圣旨都敢违抗。”
察觉来意,蔡国公夫妇笑容便淡了:“殿下,朝堂之事,有时候不是看起来那么直白,一件事既然会得到所有人的反对,那必定是有些不妥的。”
荣安公主仍未感知:“他们就是看不起小皇嫂呗!我先前也觉得她没规没矩的,但她救了我妈耶!我觉得什么规矩都可以不计较了。舅舅,你出面带领大家支持我哥,肯定就没问题了。”
蔡国公捻须笑道:“殿下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陛下越级晋封,有违祖宗规矩,何况德妃之位,哪能轻易许人?众怒难犯,想要御女晋位,这不是我一人能做到的。”
荣安公主闻言细细打量了蔡国公夫妇半刻,方说:“舅舅,你们这座府邸还是陛下登基之后,太后赏赐的呢。晴翠救了太后,也是救了你的姐姐,救了你柳家老小的命!如果太后被你家贡上来的葡萄噎死了,你以为陛下会放过你们吗?”
蔡国公冷哼一声:“那公主就自己看看,陛下能不能拗得过大家,给一个贫贱丫头封高位吧!”
荣安公主大怒,拍案而起:“放眼朝堂看看有你柳氏几个人?子弟不争气女儿不读书,没有皇家没有太后提携关照,你们家算个什么东西?”
蔡国公捻须冷笑:“公主只看姓柳的三省少见,却没看到不用姓柳的出面,自然有人急我所急。这些没根基没家学的孤寡泥腿子,就算今日得意,又能得意到几时?陛下用他们又能用多久?我柳氏一族枝繁叶茂,嫡系旁支加起来逾二百房,也不跟你们小辈计较这一朝一夕。我和你以十二年为限,看看朝堂上到底是谁家撑得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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