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教授大手笔,林眠不好意思要,搞得她加好友就为了收门槛费似的。她当然没表现出来,却轻轻呀了一声。只顾着聊天,狗什么时候不见了。“你们领证以后,我让老二请你来家里吃饭,他回回推脱。”裴伯渔吐槽。“您误会了。”林眠不忍心告诉裴老实情,也不想得罪谢逍,她随口编个理由,替他打圆场。“我们杂志社正赶年底出刊的稿,大家近来一直加班。”“忙就直说,这没什么!老二忸怩的,还不让我们见儿媳妇了。”裴伯渔指着谢逍,顺着林眠的话数落他。谢逍当然知道原委,既然她没点破,他自然要配合。“我们下周末回家,不过裴教授,你八月可都有特需。”谢逍提醒。“可以协调。”谢逍记得上回讨论这事,父亲专挑不上特需门诊的日子约饭,今天见了林眠,居然万事可商量了。教授你这么双标,患者知道嘛。出诊安排林眠不懂,但话内机锋她心领神会。“裴老师,我听您安排,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得来。”林眠表态。稍后又闲聊几句,大背头报告说裴伯渔等的人到了,于是二人知趣地退出来。—会馆楼下的小花园,林眠和谢逍并排,等人把车开过来。还不到九点,正是凤城夜生活鼎沸的时刻。会馆地势低洼,谢逍仰头环视,远处高层的霓虹闪烁。他挽起衬衫袖管,露出半截手臂,又把腕表从左手换到右手,“要不,上我家坐坐?”“不太方便吧。”林眠二话不说婉拒。谢逍抬手,“非常方便,你看。”林眠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视线最高处,一栋楼遥遥如灯塔。会馆隔壁是一条东向双向的街道,地势西低东高,与南湖相接,蜿蜒而上。因为街道两侧的美式建筑错落有致,在夕阳下拍照特别出片,吸引了不少本地人和游客前来打卡,人称“凤城曼哈顿”。紫宸玫瑰园就在长街的最东边。林眠斜他,“你有事儿啊?”谢逍低低应一声。“行吧。”在保安闪躲却讨好的眼神里,车子顺利驶出会馆,不到一分钟,丝滑拐进玫瑰园的地下车库。—因为这栋楼地势最高,哪怕只有十九层,也如同住在太平山顶。谢逍摆正崭新的拖鞋,一边招呼林眠随便坐,一边去餐厅给她倒水,礼貌地询问:“想喝什么?”“冰水。”林眠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她可真是天蝎座。谢逍拉冰箱门的手一顿,随即拿着一盒常温牛奶走过来。“家里没有多余的杯子,你如果一定要喝冰水,只能委屈你。”委屈你用我的。这个大平层谢逍之前很少回来住,因为他不想做饭。留学多年确实把厨艺锻炼了,导致他回国后完全提不起兴趣。勤姨隔天来打扫,生活用品理论上是齐全的,只不过他懒得翻找。林眠并不坚持,下巴一点,“晚上喝牛奶挺好的,助眠。”谢逍家的走廊满满当当全是书,打眼扫过,书籍堆叠整齐,一尘不染,她顿时生出一种走进书店的错觉。拐过长廊,豁然开朗。一扇超大的全景落地窗,伴着窗外泼墨的夜色,犹如一幅生动立体的油画。林眠从没在这个角度欣赏过南湖,她多看了两眼。谢逍以为她感兴趣,介绍说:“这个窗口能看见游船和焰火,卧室那边能欣赏到龙吐水。”卧室可太敏感,林眠没接话。突如其来的安静。谢逍后知后觉,她肯定以为他有企图。“嘭,嘭,嘭……”突如其来的响声打破此时的尴尬。窗外,五光十色的烟花争相跃上夜空,交织成绚烂的图案,炸开又腾起,照亮整个南湖。凤城果然地方邪,说什么来什么。烟火持续了十分钟,终于回归平静。林眠转身把牛奶盒放在茶几上,坐在靠窗的沙发一角,“有事说事吧。”谢逍坐在沙发另一头,“为什么想……”他不想提“离婚”这两个字。林眠没有回避他视线,她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反问,“买猪看圈,你听过吗?”什么东西。谢逍无声低笑,抬手摸了摸下颌,“愿闻其详。”“门第阶级、交际圈子、生活习惯还有父母层次,我跟你都不一样。”“你心虚?”谢逍问的直接。“你——我——”林眠指指谢逍,又拍拍她心口,“杀猪盘不做尽调吗?”谢逍轻笑出声,嘴角勾了勾,“你反诈意识还挺强。”林眠:“……”“你有没有听过杨绛先生的一句话。”谢逍问。林眠学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杨绛先生说,嫁人的时候,如果被有钱人看上了,一定要嫁给有钱人。”“杨绛什么时候说过?”林眠一脸怀疑。谢逍:“anyway,这不是重点。”林眠:“别拽文!英文也不行!”谢逍:“……”对话居然莫名其妙跑偏。谢逍起身倒水,回来时手里多拿了一个水杯,递给她。林眠接过,触碰到杯壁的刹那,她仰起脸瞥他一眼。有冰水不早拿出来!林眠腹诽。然而短暂几秒后,林眠放下水杯,重新拿起吸管扎开牛奶盒,“谢谢。”谢他不喜欢打破规则却肯迁就她。“应该的。”谢逍微微眯起双眼,漫不经心的喝水。她强调的那些外部条件虽多,却从没说过不喜欢他。这点很重要。不排斥就顺其自然,人总要相处一下看看的,谢逍曾经蛊惑介绍人这样劝林眠。知晓她的底牌,谢逍眼神变得明亮,他换了个姿势靠着沙发。手机响了。谢逍抬起下颌提醒她,“你的。”林眠滑开解锁,是个入群的系统提示。她表情由狐疑瞬间变得很不自在。谢逍很好奇,长腿跨过来探身偷瞄,然后就看到了无比熟悉的家庭群名。他喉结动了动,手指抵着下巴,静默数秒,翘着嘴角,酒窝里荡漾着调侃,“你还有小号?”系统:“裴伯渔”邀请“人均八百个心眼子”加入群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