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初遇,毫无情趣可言,有的只是两个人互相评估,互探底细而已。
许多年以后,当慕容云思很得意地说起那次初遇,认为楚梦归是注意到他的与众不同才会主动和他说话的。答曰“我是想激怒你然后把你踢下楼的。”“为什么?”慕容云思不信。“你记不记得你那时老在笑?”“记得啊,”慕容云思抚抚脸皮,“难道是我笑得太好看了,你嫉妒我?”那人依旧懒洋洋地望了他一眼,为他多年不变的厚脸皮惊叹。“太恶心了。”“什么?”“你的笑容太恶心了。”以不容置疑的语气下了结论,那人翻了个身继续睡觉,留下自尊心严重受挫导致几天难以成眠的慕容云思在那里发呆。
事实总是残酷的。
描金扇子抵住唇角,怀疑的眼神瞟向身旁同样张口结舌的随侍。“你确定这里是人住的没错?”
说人住的已是不错,这座摇摇欲坠,朽梁腐木的宅子看起来就像百年鬼屋,而且还是闹得很凶的那种,破烂的大门虚掩着,从门缝中望去,唯一能看见的便是一片黝黑和幽深,令人发悚。
“明明是这里没错啊……”陈启抬眼,迷茫地喃喃自语,觉得自己的双腿像已被定住一般,再也没有向前迈进一步的勇气。
慕容云思轻哼一声,大步流星便往里走,余下跳脚不迭又不得不赶紧追上去的陈启。“哎,公子爷,等等我,小心点呀……”
推开咿呀作响的门,忽略它似乎有迎头砸下的危险,慕容云思继续前行。
傍晚的霞光斜斜铺在飞檐一角,依旧还可以看出当年的恢弘,也为宅子蒙上了一层神秘,仿佛随时会有神怪志异中那般白衣娉婷的女子自里面走出来,向他盈盈下拜。慕容云思承认自己此刻的心神飞得有些远了,浮想联翩,已不在眼前这景物上,直至陈启的连声呼唤将那几分魂魄唤了回来。
“怎么?”有些不悦地瞟了他一眼,慕容云思刚想往里走,却被陈启怯生生地拉住衣角,虽然他的侍童长得眉清目秀,但作出女人家那般恐惧的神情时还真不敢恭维,何况陈启的武功据说在江湖上兵器谱的排名至少也有前五十之内。
“公,公子爷,您听,里面好象有人,不,鬼声……”饶他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个人,如何斗得过飘忽不定的鬼,这能怪他吗?陈启收到慕容云思没好气的眼神,不由有些委屈地想道。
慕容云思一怔凝神,果然听到说话声,再细听下去,那声音似乎还有点熟悉。
事实上早在那扇大门被推开之时,屋里的人就已经知道来了不遂之客,只不过来人没有恶意,他也懒得回头去看。坐在灵位前的凳子上,慢条斯理地拈上一根香,点燃,任焚香袅袅萦绕了本来就幽暗半明的屋子,更显诡异。
慕容云思第一次看见有人吊唁还可以这么奇怪的,如果那人真的是在吊唁的话。
那人背对着他,很悠闲地坐着,手里拿着燃了一半的香,兀自抱怨,像是说给横放在屋中那副棺木里面的人听。
“你从前不喜安宁,现在真的不得安宁,还不快从里面跳出来,不要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我收拾。”流泻至腰的长发用一根青色发带松送系住,与那身月白色外衫相融,适合无比,说话的嗓音不低不高,恰到好处,连拿香的动作也十分优雅,让人忍不住有一睹真颜的冲动。
想必是个漂亮人物,只不过这身影十足眼熟。
慕容暗忖,视线转移至牌位时,心头蓦地一震。笑容陡然敛住,少了几分随意,取而代之的是隐隐慑人的沉稳气势。
“请问棺木里的人,与阁下是何关系?”
“酒友。”那人淡淡道,没有回头。
慕容云思皱了皱眉,张口欲言,却不知怎的忽而顿住,微微侧首望向外头,一阵冷风chuī来,只见眼前一晃一花,一抹惨白身影随风飘入,仿佛没有一点重量,后面还跟着一名女子,红衣长剑,英气勃勃,看起来显然比前面那抹近乎鬼影的东西要正常得多了。
此时一直被晾在一旁的陈启见状低呼:“蓝素风?”
“她很有名么?”慕容云思斜睨了陈启一眼。他出身尊贵优渥,自小教授他文成武略的师傅,不是经世大儒,便是隐世高人,这一路下来,虽然自知武功在江湖上也足以傲视群雄,却是不曾涉足江湖听闻这些轶事。
陈启点点头,继续压低了声音,弄得慕容云思差点也要以为自己在说见不得光的事情。“她是北六省的黑道盟主,武功奇高不说,为人仗义直慡,连白道各派也敬她三分,可以说在北六省,没有她办不成的事。”
“哦?”慕容云思望向蓝素风的目光已带了一丝激赏,他没有常人那些世俗偏见,却知道一名女子出来闯dàng江湖所付出的代价远远要比男人高得多,蓝素风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而且有口皆碑,足以证明她的不凡。“那走在她前面的又是谁?”
陈启摇摇头,表示不知。
说话之间,那两人已走近,如果那抹白影也能称之为人的话。绝美容颜上没有一丝人气,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脸色更可与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