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的思绪在脑中飞转,却突然被他的话截得断了一断,直觉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关键。
“你刚刚说什么?”
饶是冷静如严沧意也不由被我问得怔了一怔。“拖延些日子?”
摇头摇头。“前一句。”
“中毒?”
“没错!”我大叫起来,随即发现自己的失态,吐吐舌头,依然不掩兴奋。“我怎么会没想到呢,谢谢你,谢谢你!”若不是顾忌着旁边还有一个病人,只怕我真会手舞足蹈起来。
“你想到法子了?”冷颜动容。
稍稍抚平一下激动,我摇摇头:“虽然还不肯定,但总算是一个突破。我们以前太执着于往病这一方面想了,却没有考虑过它也许真的不是一种病。”
严沧意蹙眉。“难道真的会是一种毒?”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我正了正色,不再卖关子。“你有没有听过蛊?”
“蛊?”眉间刻痕更深。“听师伯说过,是流传于南疆山林之间,一种杀人于无形的东西。”
“没错,我先前在南疆待过一段时间,对于这种东西有一些了解。”我顿了顿,“之前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其实把这些症状联系起来,就会发现它们很符合被下了蛊时的情状。”
修长身躯微微一震,“若真是如此,此事非同小可。”我明白严沧意的震惊从何而来,若只是病,还可以把它看成是洪水的后遗症,如果真是蛊,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是人为的。
想及此,我亦神色凝重。“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还有一个关键我所不能理解的,通常被下蛊的只能有一人,最多也不过几人,何以能够波及数十万百姓?但在目前我们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拖一天,便要死多几十人,尸骨成山,白幡漫天,如何不凄凉?
“我马上叫多几个大夫来帮你。”一旦达成共识,没有多余的废话,严沧意立时转身而去。
我望向眼前,绵延至身后,四面八方,一片片辗转的呻吟,沉痛地闭了闭眼,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第42章
“他醒了!他醒了!”在为第一个病人施完最后一针,顾不得擦上满头的汗,身后已传来雷般的欢呼。
“秦公子,秦公子……”妇人跪了下去,哽咽不能成语。“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家相公,谢谢您……”
“不要这样。”我急忙扶起她,却扶不起她身后跪倒的一大片。
“公子,求你救救我吧!”
“公子,我娘她……”
“公子,求你……”
“只要惊鸿力所能及。”平淡的语气下,是不容置疑的决心。
“居高临下,势如破竹。”负手而立,忽有感言,风猎起长袖宽袍飒飒作响,仿佛有飘然而去之感。而脚下,踏的是叙江流域一带广袤的疆土,星火点点,不复之前的凄凉之意,却有着更多的希望,睥睨天下的感觉也不外如是吧,现在有些能明白慕容何以如此爱站在高处俯视的原因了,有时候只有站得高,才能看清楚一切。
“能看尽一切,却未必能看清自己。”冷淡的声音亦突然响起,两人相顾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患难与共,惺惺相惜的笑意。
“师伯果然没有看错人。”轻松下来,向来冷峻的脸亦扬起一抹难得的笑容。
“前辈他……”想起齐彝,不禁黯然。“是一个好人。”
“更是一个好医者。”严沧意颔首,眼神忽而飘渺幽远起来。“他一生治好无数人,却终究也治不了他自己。”
“如果那时候我在……”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没用的,”收回目光,严沧意笑了。“他说那是天命,所谓天命者,众皆难违。”
我亦笑,云淡风清。“我救人,不知算也不算违背天命。”至少,也是阻碍了某些人的路吧。
严沧意挑眉。“如果是呢?”
“绝不后悔。”
换来大笑。“好,不愧是琴心剑胆的秦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