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吃痛,苏梨不由开口:“侯爷,阿湛还小,请侯爷别跟他一般计较。”
这话明显是在维护苏湛,小不点人精得很,立刻蹬鼻子上脸,冲楚怀安扮鬼脸:“就是!以大欺小,一点也不爷们儿!”
楚怀安自小就是个魔头,这么多年,京都老老少少见到他都得绕道走,没想到今天碰到了苏湛这个小魔头,被怼得牙痒痒火冒三丈,便凑到苏湛耳边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你爹是爷们儿?有本事叫他来这里跟爷对打一番?”
说这话时,楚怀安脑子里想着的是陆戟五年前回京受封的风光模样,没考虑过后果,话说完了才忽然记起苏梨是以亡夫的名义将苏湛塞进苏家的,要是苏湛这时说漏了嘴……
下意识的,楚怀安伸手想捂住苏湛的嘴,哪知苏湛瞪大眼睛看着他,片刻之后却是嘴巴一瘪,吧嗒吧嗒的掉起眼泪来。
“呜呜呜,爹,阿湛好想你啊,你怎么去得这么早,留下我与娘亲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现在还被坏人欺负,呜呜呜,爹……”
苏湛哭得伤心极了,嘴里时不时还吐出几句惊人的成语,其他小孩儿原本因为那一脚踢射还挺崇拜楚怀安的,这会儿都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后退两步,好像楚怀安真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楚怀安的太阳穴被苏湛哭得突突的跳,这小孩儿特么是成精了吧,小小年纪鬼心眼儿竟然这么多,陆戟在边关都教了他些什么?
楚怀安哪知道陆戟平日忙得根本没有时间管教苏湛,苏湛都是跟着军中的糙老爷们儿屁股后面长大的,别的小孩儿启蒙都看三字经,他听着一群老爷们儿骂娘讨论兵法,别的小孩儿平时就蹴鞠踢毽斗蛐蛐玩儿,他骑在一群老爷们儿肩头听荤话摔跟头。
所以别看苏湛才五六岁的样子,他脑子里的小九九比好多十七八的少年郎都多呢。
楚怀安威逼利诱都哄不好苏湛,最后只能一拂袖走了,让苏梨自己处理好再去前厅找他。
楚怀安一走,苏湛马上就不哭了,麻溜的从苏梨背上下来,兴冲冲的拉着苏梨去参观他在尚书府的房间。
到底是男丁,年岁小平日又是个鬼精灵极讨喜的,苏湛的房间布置得很好,应有尽有,还配了三个丫鬟贴身伺候,衣柜里整整齐齐放着好多件华贵的新衣服,衣食住行,几乎是按照嫡长孙的规格来,丝毫没受苏梨这个生母的影响。
看到这些,苏梨放下心来,见苏湛刚刚玩得出了一身汗,让人送了热水来帮苏湛洗澡。
苏湛不让苏梨帮他搓背,只让苏梨在旁边坐着守着他,自个儿哼哧哼哧的洗白白,洗完,苏梨帮他换上干净衣服,见他眼睛哭得红彤彤的,用热帕子帮他敷了一下。
苏湛老老实实坐在床上,任由苏梨把热帕子盖在他眼睛上,回京以后,他的性子比在边关收敛了许多。
“娘亲。”
他忽的开口,声音平静,带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老成。
“怎么了?太烫了吗?”
苏梨问着拿下帕子,苏湛睁开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有喜欢的人了,还会带我回去找我爹吗?我想我爹了。”
他有异乎常人的敏锐直觉,问着这样的话,眼底却没有惶恐不安,似乎只是想从苏梨这里得到一个答案,这模样,像极了陆戟。
苏梨揉揉他的脑袋,避而不答:“是府上的人对你不好吗?”
“没有,他们都很好,这里的床很软,衣服很滑,好吃的也很多,每天有很多人伺候我,可我还是很想爹,想那些教我扎马步打拳的叔叔,爹说他们都是过的刀口舔血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在了,我不希望回去的时候,有人不在了。”
这些年外敌侵袭不断,虽无大战,可每次交战都会有伤亡。
苏湛是亲身经历过死亡的,头一天还逗着他玩的人,第二天就血糊糊的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他年岁那样小,不知道什么是难过,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连续三天吃不下饭。
傻孩子!
苏梨轻轻抱住苏湛,拍了拍他的脑袋:“放心,娘亲很快就会带你回去的。”承诺完,还是觉得不够,苏梨又补充解释:“刚刚那个叔叔是娘亲小时候的玩伴,和娘亲有些交情,但他喜欢的不是娘亲,娘亲现在也不喜欢他。”
现在不喜欢,便是以前喜欢过。
苏湛动了动脑袋,小心翼翼的问:“那娘亲现在喜欢的人是我爹吗?”他问着,眼睛亮闪闪的充满期待。
他喜欢苏梨,信任苏梨,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跟着苏梨万里迢迢回到京城。
他没见过自己的娘亲,如果娘亲是苏梨这样,他会很欢喜。
感受到他的期待,苏梨眉眼弯弯,清浅的点了下头。
点完,脸上开始发热,像多年前第一次为一个人心悸。
得了肯定回答,苏湛开心的笑起,露出小虎牙,又不放心的对苏梨道:“娘亲你既然喜欢我爹,那便不能和别的人走太近,就算是交情很好的朋友也不行!”
他像个小男子汉一样叮嘱,带着与生俱来的占有欲。
“好。”苏梨答应,递了一个小荷包给他:“里面是些碎银子,算是给你压岁的,要是有人待你不好,你想办法出府找马车到逍遥侯府来找我便是。”
苏湛对钱财的没什么兴趣,以往过年,他更喜欢跟着陆戟和军营里的人一起去逛街,看各种新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不过得了苏梨的荷包,苏湛还是很开心,笑眯了眼坐在床上朝苏梨拱手:“谢谢娘亲,阿湛给娘亲拜年,祝娘亲青春永驻,早日嫁给我爹!”
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