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就躺着吧,莫起来了。”丞梨将女人按下,替她盖好被子,然后在床边坐下,看着女人,道:“琼色,何至于到了这般地步,为何不早些找我?”
琼色一笑,道:“妾身怎能劳烦夫君,夫君身为一国之相,公务繁忙,妾身这些小病,实不足言道。”
“可如今却已到了我都不能治愈的地步。”丞梨看着琼色,神色复杂,道:“你这一生跟着我,可曾有过后悔的时候?定然是有的吧,这些年来,我不曾出入你的院子,此番若非九叔遣人请我,我怕是也想不起来你这地方。”
琼色笑着摇摇头,即便面黄肌瘦,笑容也是极为美的,她将手放在丞梨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道:“夫君无需自责,妾身一直都知晓夫君之心由来系到了一人身上,夫君当初能够应约娶了妾身,不让妾身入那深宫,妾身就已经十分感激了。”
“终究是我欠了你的一生。”丞梨叹道:“可还有什么心愿?”
“妾身想要再看一场花灯会,那一年的花灯会好美啊,是吗?”琼色眼中浮现出一种神采,面上的笑都疏忽轻松了许多。
丞梨恍惚之间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十几岁的少女,花灯会上惊艳了所有人,然后一眨眼,少女已是风中残烛,看着这样的琼色,丞梨叹气,轻声道:“你且睡一会儿,我去找九叔,看看是否还有办法。”
琼色笑看丞梨,似乎是明了了他的意。
丞梨走出房间,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是尘九,丞梨走过去,神色之间有些迷茫,道:“九叔,琼色她这般,我……我是不是不该将她娶回府中?”
“若你未曾娶她,运气尚好时,她还能在深宫孤独终老。”尘九看着丞梨,面上一派淡然,道:“但她若运气不好,被卷入妃子间的争斗,随时都会丧了命,她生做了诸家的女儿,这一切都是她的命,同你无关。”
低着头的丞梨神色变化了下,却又极快地归结于平静,轻声地询问道:“九叔,可否派人去置购一些东西,阿梨想在府里办个小花灯会。”
“我遣人去办,你就好好陪琼色吧。”尘九拍了拍丞梨的肩,尔后转身离去,所以没有看到丞梨嘴角勾起的笑,悲伤却又淡然。
夜晚,丞相府十分热闹与红火,处处喧闹声,丞梨扶了琼色出院子,一路游赏,见琼色面色红润,精神略有好转,丞梨却高兴不起来,有言道回光返照,便是如今这般吧。
“夫君,怎么这般走神,想些什么呢?”琼色站在院子里,头顶是暗色的天空,星辰时有闪烁,笑看丞梨,问道:“夫君莫不是想起了哪位佳人,是以忘记了正在陪妾身游赏?”
丞梨笑笑,道:“怎么会,夫人如此美丽,我记得在花灯会上的初见,所有人都对夫人惊为天人呢,说来那日,天上也是这般。”
琼色撇了撇嘴,道:“夫君真是睁眼说瞎话,那日的天上分明飞满了……孔明灯!”
满天的灯盏寄送最美好的祝愿上天,若哪一位天神恰巧碰到,还请替我们实现这个愿望,我仅以最诚恳的心这样祈祷。
“如何?”丞梨不知何时走到了琼色边上,笑看她,问道:“可好觉得满意,我的……”
最后两个字听入琼色的耳中,琼色瞳孔一缩,马上回身看着丞梨,神情复杂,道:“你,你是……你还活着?”
欢喜大于震惊,担忧多过恐惧。这样的情绪丞梨能够在琼色的话里听出来,丞梨道:“是,我没死,若论我为何是我,这我亦不知,不过我们都很好,这些年以为只要保护了你便可,却不想有今日,我……”
“无妨。”隐隐带着哽咽,却是喜极而泣,琼色伸手摸摸丞梨的脸,梨花带雨的模样比旧时还要美上许多,面上挂着泪,嘴角却弯着,道:“无妨,只要你能活着,我就很高兴,我的阿梨果然有神仙护着。”
“我有神人相助,所以你可以放心。”丞梨的手拂过琼色的长发,轻柔地抚慰着琼色,道:“我一定会将这一切的总账同所有人算清楚。”
琼色一惊,道:“不要做傻事,只要你活着,我也算安心了。”
“你是安心了,可我坚持这么多年,都只为了这一件事。”伸手环住琼色,头靠在了她的肩上,语气充满无限的眷恋,也亲昵的撒娇,道:“所以,只能请你放心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