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凌脑中忽地闪过一段话,是善水天功里的一段话:“俱道适往,着手成春,如瞻岁新,过雨采萍。”
他豁然开朗,欣喜叫道:“对,就是自然!花谢花开,岁月枯荣,云卷云舒,白驹过尘,流水奔流,磐石不移,清风徐来,万物生长!”
“原来法王所说的体验,其实就是自然,酸甜苦辣是自然,红尘繁俗是自然,世间万物,花草流水,都是自然,自然是人心,法王生火烤肉,原来也是自然。”
神象法王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击掌叫好,欣然道:“人力有时尽,不及天道的生生循环不息,须知以人身之力,又怎及天地之力!万法效自然,借天地之力为人身之力,吸收精华以为己用,才是正理!小施主能有此悟,足见资质极好,日后必有所成!”
突然,神象法王侧耳倾听,笑道:“有人过来了!”
周凌竖耳倾听,又将耳朵紧贴地面,却听不到半点声音,正待询问,却听神象法王淡淡道:“十里之外,有六个人,其中有两个人功力都强过你,看来是为你而来,你日后需得小心才是。”
周凌听得又惊又佩,神象法王的这份功力简直令人惊骇,须知现在狂风骤雨停歇,却也也有山风声时常呼啸而过,吹得四周树木飒飒作响,他十里之外的脚步声居然都听得一清二楚,并且还能有次判断其中两人的功力胜过自己,这份功力,委实是不可思议。
“不过他们现在来打扰我们喝酒吃肉,却不是时候。”
神象法王发出一阵笑声,在笑声中长身而起,不见怎样作势,晶莹如玉的手指倏然点出,在空中又似挥毫泼墨一般,劲气激荡纵横,在身前的青岩石的地面上画出个“退”字,笔势凌厉锋锐,同剑势一样纵横稗阖,龙飞凤舞,直欲乘风飞去。
手一翻转,霎时收回袖里,整个过程快得有如电光火石,周凌只觉得突然之间气势纵横凌厉,旋即复归平常,好像从来也没有发生过,只是看到一道模糊的残影而已。
“这手鬼画符是贫僧昔日行走江湖时学的老把戏,若是遇到讨人嫌的人,就把这鬼画符贴出去,效果好得很。”神象法王在一旁微笑道。
周凌沉默半响,突地展颜一笑,道:“法王,肉已经烤好了,我们开始吃吧。”
神象法王鼻子在空中嗅了嗅,笑道:“好香。”
两人抓起火架上的烤肉,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果然,不到半刻,周凌也听到了来人发出的声音,他只听到了四个人的脚步声,另外两人的足音他没有听到,也就是说,至少有两人武功胜过他,不过他毫不畏惧,哪怕是单枪匹马,他也不会惧怕,更何况身边还有神象法王这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大高手在。
脚步声到山口停下。
良久之后,衣袂震动的声音自洞口再次响起,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微不可闻。显然是有人在洞口矗立良久后,方才小心翼翼的离去。
“他们走了!”周凌狠狠的吃了一块肉,笑道:“不用担心他们打扰我们了。”
神象法王也笑道:“但愿他们识相,贫僧最烦的便是吃饭时候被人打扰。”
又过了许久,突然之间,脚步声再度响起,一道柔和的声音自洞口传来:“不知洞里是哪位高人,可否出来一见?”
“怎么又回来了?”周凌心中不悦,抬头看去,却见神象法王一脸被打搅了吃肉的兴头的模样,面色不善。
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真是几只讨厌的小蚊子。”说完便走出山洞之外,周凌紧随其后。
门口果然站着六个人,显然是方才的六个人复而往返回来,其中四人身材高大,气度威严,目光坚定,显然是经常发号施令之人,太阳穴高高隆起,武功显然也不俗,但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规规矩矩的站在另外两人身后,好似跟班,默不作声。
很明显,那站在前面的两人显然就是周凌听不到脚步声,武功高于他的那两位,而剩下的四位,武功便不及他们高明。
左边那人大约四十来岁,双目似电,剑眉薄唇,极其英俊,一袭玄色长袍被山风一吹,飘飘欲仙,而右面的人则是锦服玉袍,但是整个人却如同暴发户一般,身材滚圆,如同一尊弥勒佛,手指上全部都带满了沉甸甸的金子。
“不知大师如何称呼?可否告之?”说话的正是那个玄袍中年男子,他看起来颇为冷酷,但是声音却十分温柔悦耳,令人想不由自主的想听他诉说下去,充满奇异的魅力。
神象法王看也不看他一眼,反而是双目微闭,仰头向天,过了好一会儿,才嘿然责怪道:“刚才为什么要打扰和尚我吃肉?”
玄衣人身后的四个人均露出不满之色,纷纷往前踏出一步,盯着神象法王,只待一声令下,便会立即冲出去,将眼前这个和尚拿下。
那玄衣人却并未着恼,微微一笑,只是手掌轻抬就阻止了他们的躁动,他面色平静,含笑道:“鄙人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大师见谅!”神象法王不出声,周凌也不懒得搭理他们,他仔细打量着每人的表情,后面四个人虽然也是身居高位,但是明显身份不如前面两人,况且武功说不定还不如自己,不足为惧。倒是这玄袍中年人和那个土财主模样的人更加值得注意。
那浑身金光灿灿的宛若弥勒佛一样的土财主虽然身体肥胖,但双手极其修长纤细,倘若这双手长在女人,那这双手的主人一定是个风华绝代的绝世佳人,但是生在这样一个满面笑容,浑身滚圆之人身上,却给人以强烈的诡异感觉,不知何故,周凌一见这胖子,便徒然产生极大的戒心,就好像面对一条隐藏在深处的毒蛇,那双纤细修长的双手便是这条毒蛇的獠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势必要取人性命!
而那玄袍中年人却给他的感觉更加可怕,就好像一把寒光四射的锋利宝刀,映射出刺骨的寒气,但是却又好像令人飘忽不定,捉摸不透一般,显得高深莫测,并且这玄袍中年人给周凌的感觉,比那个土财主一样的胖子还要可怕得多。
咻!
神象法王双目精光爆射,扫视众人,瞳孔深处似有雷霆闪电照耀升腾。
轰轰轰!
每个人和他目光相接都是心中一凛,然后骇然后退,就好似被无数道闪电劈中头顶,想要躲开,却发现漫天都是电光,简直避无可避!
只是单凭目光,便如此恐怖!
玄袍中年人脸上也露出惊骇之色,身躯蹭蹭蹭后退数步,旋又恢复正常。
神象法王轻声喝道:“尔等何人?报上名来!”声音不大,却似洪钟大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响彻起来,似雷声轰鸣,却偏又连绵不绝,将他们震得东倒西歪,犹如喝醉了酒,后面那四个人更是被震得瘫软在地上。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玄袍中年人和那个土财主一样的胖子脸色倏然之间变得苍白无比,冷汗涔涔直落而下,直到此时,他们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个老和尚武功修为究竟有多么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