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卷起一片残叶,明明是深秋了,树上的麻雀还是叽叽喳喳的叫。扰人清梦,让人头疼。童苒眉心微蹙,墨色的眸掠过烦躁,低垂着眼睑静心,时不时的抬抬眼,观望着能有客人上前来。这已是她来天桥下襬摊的第三日,期间除了有人骂了她几句疯子,骗子,瞎算命活不长,其余的连一分钱的影子都没见着。真可谓,凄凄惨惨慼戚。想着,童苒揣了一下手,指节上又开始冒红点了,像是上好的青白瓷器上沾了血,看起来就像是霉运上头。“囡囡,可有客来?”忽然,身旁阿婆操着一口浓重的南方口音问道,笑了笑,“裹着棉被去睡一小会儿,阿婆帮你看摊子呀?”她开启热炉子,一阵浓郁的红薯香从中飘出来。这味道,勾的人心绪凌乱,就算是修行也颇受干扰。童苒抬睫,小半张脸被掩住,露出一双含水的眸,本该柔情含蓄,却冷清的紧。“阿婆,客就来了。”哪就来了?阿婆看了一眼并无发现。“苏嫂子,那丫头八成脑子有问题,小小年纪不好好上学,出来招摇撞骗,赚不到钱也是应该的。”旁边有人说。“是吧?昨天好不容易有个小孩儿过来,看中了她那摊子上的稀奇物件,想买,结果还一口给回绝了,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吗?”又有人搭腔。声音不大,却都传到了她的脑子里。童苒懒得搭腔。片刻,一个蜜色的烤红薯就出现在她眼前,“那先垫垫肚子。”她在这里观察了这孩子三天了,日出就在这里摆摊,日落了,又将这一摊子东西给收回去,比她还勤快,可就是没见着钱一个。细想也是家贫,出来说两句喜庆话赚了钱。可是孩子这几天,除了说个人是短命鬼,或是要破财,也没冒出什么好话。“谢谢阿婆。”童苒饿得狠了,并无矫情,“钱待会给您。”她咬了一口,热气薰的眼睛红了,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笑了一下,“客来了。”阿婆没听清,以为是在跟她说话,啊了一声。突然,从街口跑出来了个男的,穿的倒是体面,不像是会走这条街的人,噗通一声就朝着摊子跪了下来。“大师!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的命只有您能救了!”这人的动静不小,几乎将整个天桥下的人都吸引了过去。这……该不会请的托吧?不对,她也穷的请不起托了,穿的跟流浪道士差不多。西装男一把鼻涕一把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着头,很快就冒了血,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个单子,“昨天去医院里查了,肝癌晚期……”啧。这个样子挺狼狈。童苒又咬了口烤红薯,有些凉了。“大师,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对不住您,您救救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公司上下有几百号人都指望着我吃饭!不管您要多少钱,我都给!”那人说着,磕头扬起一片灰尘,脏了摊子左右两侧的幡子,幡子有字,“一日两卦,有缘即算。”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都傻了眼。不是说好的招摇撞骗的吗?终于,红薯吃完了。“你先起来。”西装男脸上血了呼啦的,童苒皱了眉头,递过去一张纸,“我是个算命的,不是医生,找我没用,相信科学,相信现代医学。”话一出,众人匪夷所思。一个算命的,让人相信科学。西装男浑身瘫软了下去,眼底的希望破灭,颓丧至极。童苒思量了一句话,问,“你当真想活?”这说的不是废话吗!西装男登时双眼发光,点了点头,“只要您能救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您就是在世神仙,转世活佛。”童苒皱眉,“说错了,不是佛。”那人打嘴,“我错了我错了,绝不会乱说话!”“三日后,紫微星现于正东方,切记沐身焚香,你的贵人在那里。”童苒缩了下手,指节发白。听到这个,西装男愣了一下,急切的问道,“正东方……大师,正东方哪里啊?那人长什么样子?”“天机不可泄露。”童苒吸口气,指了指他身上的皮夹子。那人去看,连忙点头,将皮夹子拿了出来,里面现钱不多,只有几张红票子和零钱,“大师,您等我回去……”“麻烦。”童苒说,抽出一张红票子和一张零钱,“走吧。”西装男看愣了,又连着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大师,祝您长命百岁,安宁顺遂!”说罢,西装男感激涕零的走了。长命百岁……挺诱人的,童苒想着这一句话,将零钱给了阿婆,“阿婆,买你红薯的钱。”阿婆早已经被刚纔那波操作看懵了,“喃喃,你这么有出息呢?”“有出息什么呢?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刚刚那男的那么夸张,还是个公司的老板,为啥这妮子就要了一百?”刚纔那人又忿忿道。明明都是早上摆摊,凭什么是她赚了第一笔钱呢?“说不定啊,就是个托!”童苒抬眼看他,“嘴上不积德会交霉运。”那人火了,从摊子里走出,“小妮子,不就是算了一卦吗?你得意什么?我今儿就在这了,看看我能倒什么霉!”话音刚落,就从天桥上砸下来了个东西,正好落他头上,是个玻璃珠,生生的砸出血来了。登时,那男人就嚎了起来,被人送去医院。这下,一堆人都不镇定了,朝着她涌了过来。“大师……你帮我算算吧,我的财运什么时候到?”“我媳妇最近老往外跑,大师,您给算算是不是出轨了?”童苒收了东西,指了指幡子上的字,“不算了。”一时间,众人哀怨。第一桶金总算是来了,可以找人修一下房子漏水。石阶上,童苒背着东西,忽而喉间一阵腥甜,呕出一口血来。她喘了口气,抬手看了看红点,面色沉了下去。难道……她真的要听师傅的话,去寻找那四个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