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院的动静惊醒了全府的人,九九等人包括原葭和原若姐弟都起床过来了,知道秋华年发动了,所有人睡意全无,索性一起聚在正房堂屋里等消息。府上的太医也随时待命,一有不对就号脉开方子。
杜云瑟没有过去,他一直站在窗外,听着一墙之隔的产房里传出的压抑的痛呼声,看着一桶又一桶热水从院子角落的厨房送入产房,连双腿已经麻了都未感觉到。
柏泉得了吩咐,拿着杜云瑟的名帖出门去翰林院帮杜云瑟告假去了。
裕朝官场制度中是没有产假这个说法的,按理说官员夫郎生产并不是请假的理由,可谁叫杜云瑟的夫郎是县主,这个假不请给他,反而会让他的上司吃挂落。
如果不是秋华年发动的时间在深更半夜,这会儿杜府应该已经被各家派来关心情况的人站满了。
天边亮起第一抹鱼肚白时,杜云瑟紧张到麻木的神经终于接收到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他精神一振,立即朝里面问,“华年怎么样了?”
产房里手忙脚乱,星觅推开一点门缝说,“哥儿生出来第一个孩子了,是个健健康康的小男孩。”
杜云瑟见星觅脸上没有太多喜色,心脏狂跳,“你们哥儿呢?他怎么样了?”
“还有一个孩子一直不出来,哥儿快没力气了,葡萄阿叔说要再等——老爷,老爷!”
杜云瑟脚底一个踉跄,下一秒推开星觅直接闯入了产房,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到了炕前。
产房里浑浊血腥的气味让杜云瑟的心一阵阵发沉,他看着躺在血污里筋疲力尽的秋华年,连牙齿都在发抖。
“华年……子穗……华哥儿……”他握着秋华年苍白无力的手一声声喊着,焦急的声音把眼前发黑的秋华年唤回了神。
“你怎么、进来了?我的被子呢……不许看!”
秋华年想挣扎,杜云瑟忙把他的手抵在唇边,顺着他说,“不看、不看。”
葡萄经验丰富,推了一把星觅,“不能干熬着了,让厨房马上用黄酒掺红糖打两个鸡蛋送过来,县主吃了有力气了再继续。”
黄酒红糖荷包蛋是葡萄的偏方,可以迅速给脱力的产妇或产夫补充体力,星觅立即跑出去吩咐,厨房里所有东西都是齐全的,不到五分钟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就端了进来。
杜云瑟小心翼翼地把秋华年按一个他觉得舒服的姿势抱在怀里,一点点喂他吃东西。
熬了一晚上,秋华年的外表在他自己看来实在不敢恭维,蓬头垢面,浑身都是汗和血污,失去血色的脸白得像鬼一样,但杜云瑟没有半点嫌弃,不时亲一亲他沾着碎发的额头,倾慕沉迷的眼神一如既往。
吃完了两个荷包蛋,把黄酒和红糖也一滴不剩地喝了,秋华年终于缓过口气来。
木棉将太子赏的珍贵无比的百年人参切了一片,想了想后,牙一咬又切了一片。
“县主把人参含在舌头下面,咱们得继续了,一直不出来小孩子会闷出毛病来的。”
秋华年把说话的力气节省下来,只是点了点头,杜云瑟接过人参帮秋华年压在舌下,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不愿出去。
秋华年贪恋着爱人温暖有力的怀抱,也不想让他出去了,只是细若蚊蝇地说,“不许乱看。”
杜云瑟从善如流般主动闭上眼,“我不看,我只在这里陪着你。”
短暂的休息后,又一轮生产开始了,仿佛无休无止的疼痛中,秋华年啜泣着把头靠在杜云瑟的颈窝里,双手死死抓着杜云瑟的小臂,指甲不受控制地刺破上面的皮肤,渗出血来。
杜云瑟没有收回胳膊,他庆幸自己能起到一点作用,能和秋华年一起痛着,尽管这痛比起秋华年所承受的不足万分之一。
杜云瑟一直闭着眼,在黑暗中煎熬地听着产房里嘈杂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再次听到一阵微弱的婴儿的哭泣声。
“生了生了!另一个孩子终于生出来了!”
“恭喜县主,恭喜老爷,一公子是位健康的小哥儿!”
秋华年脱力地仰起头,与睁开眼的杜云瑟对视,两人不约而同一起无声地笑了起来。
简单的收拾后,木棉和葡萄把两个孩子一起抱了过来。
“两位小公子都手脚齐全,身体康健,一公子比大公子晚出生两刻钟,身子稍微弱一些,但养一养就好了。”
杜云瑟把秋华年扶起来一点,秋华年努力睁眼看向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小家伙们。
“好、好红啊……不好看……”秋华年生出一腔孩子气的失望。
木棉失笑,“刚生下来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过些日子就好了,我看两位小公子的五官都是挑着县主和老爷最好的地方长的,以后一定玉树临风、风度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