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石神出现了。
以我眼中的形态来看,这是一只宛如石质的,披着甲壳张牙舞爪的海蟹。
挥舞着螯,吐着泡泡盘踞在我的面前。
神明的形象并非只有固定的一种,有些甚至与传说大相径庭。但是大多时候形象往往与目睹其面容者的认知和会面的形式相符合,这也是保持神之威严的必要手段。
比如我认识的毗沙门天是一个金发美女,但是施用相应术式的时候出现的却是凛然的峥狞武神。
重蟹此时应该是用来显圣的形态吧,卖相看起来一般。
螃蟹的小眼珠滴溜溜地转向首当其冲的我,看的出它对这个排场很不满意。
不过它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在场另一个人身上。
战场原黑仪现在现在明显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遭遇螃蟹而失去体重的事让她认识到了都市怪谈并非是空穴来风,而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则将事实彻底摆在了她面前。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万年冰山不动的战场原黑仪露出这种表情。
“沿着这些石头走过来吧。”
我这么示意道,用这些石头所规划的线路大致就是神道的意味。
战场原小心翼翼地沿着那种窄线走了过来,多少带着迷茫神色。
她能够察觉到什么出现了,但是依然无法看见这只张牙舞爪的螃蟹。
氛围环境什么的都齐全,不过还要通过类似精神暗示的手段。
“平静下来,开始吧。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最后只需要大小姐放松心情。”
“放松心情……”
“请放松下来。从解除警戒心开始,这里是自己的地盘。是你所在的,理所当然的地方。请埋头闭上眼睛——开始数数。一,二,三。”
战场原依约闭上了眼睛。
“那么开始回忆吧,你遇到重蟹的事。从那里往上追溯。”
战场原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大概是想起了那些令人不快的痛苦回忆。
母亲试图将她献给教团干部的事,在她反抗了干部母亲的信仰行为越发激烈的事。
财产,房子也好土地也好,甚至还有债务。家庭,全毁了。完全毁,明明完全毁了,明明是这样,但崩溃,却依然继续。
“妈妈……”
我听到战场原低声说出了这个词语。
究竟是包含着哪样的情感呢,除去痛苦之外。
“你现在在想什么?懊悔吗?”
“不……我不认为那时的我是错的……但是……”
“但是?”
“我……”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即便不说出来也可以。但是这些东西,无论如何沉重,这都是你必须背负的。想让他人为你分担的话,是不行的。”
“让他人为我分担……的话……”
“不要分开你注意力,慢慢的睁开。”
被呼唤而来的螃蟹目前为止还是老老实实的爬在石头上,挥舞着钳子和节肢的足。
口器处一张一合,耐心地等待着。
也许是某种规则的限制,在被观测到之前,它无法也不能对战场原做些什么。
好像又可以扯到在被观测的一瞬间数据开始坍缩这种领域上了。然而神明、妖怪、怪异,它们的存在都是如此。所谓的被观测到,也不单单是指视觉。形、声、闻、味、触、甚至自己都无法察觉的第六感,怪异与现实世界之间的对接,正是如此简单而又复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战场原大声地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