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天色刚刚见亮的时分。
沙河和黑水河的汇合处,有一座百十多米的石桥——沙河大桥,这里是向西去往大王镇的必经之路。
往日这个时辰,桥上已多多少少有些行人,可是现在,桥面上却空荡荡的,只有一层薄薄的雾霭在水面上飘荡。
伪军王长庚部就布置在桥西的几座小山包附近,桥对面安了拒马和铁丝网,还有沙包堆成的工事,一条马道在山包间穿行。
山包上的制高点,隐约可见几处机枪阵地,五六挺马克辛重机枪正斜斜地伸出工事,随时准备开火。
便在此时,桥对面走来一个人,此人身穿长衫,背着一个粗布褡裢,一边晃动着白手巾,一边小心翼翼地走上桥面。
“站住,不许动!再动就开枪了!”
对面的伪军大声喊叫,还噼里啪啦地拉动枪栓,来人似乎受了惊吓,一个趔趄栽倒在桥面上,嘴里哼哼哈哈个不停。
伪军们迅速跑了过去,其中一个腰里别着手枪的军官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来人侧过脸,强打起精神回答:
“我……我是王司令的亲戚,有要事求见司令。”
“亲——戚?”军官模样的人不大相信,问道:“你说是亲戚就是亲戚啊?有何凭证?胡说八道老子毙了你!”
来人见几个伪军虽然严厉,但并没有开枪的意思,稍微放了点心,掏出一个红色的荷包,递给军官:
“老总,这就是凭证,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糊弄您啊?”
军官有些意外,伸手接过荷包仔细打量——
那是一个红色的荷包,上面绣着绿色的花,两种颜色搭配在一起分外好看。
荷包口被拴得紧紧的,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满满一包干辣椒。
正查看间,对面有人喊:“兰连长,把来人捆了,带过来。”
“是的!李副官!”
军官答应一声,一挥手,几个荷枪实弹的伪军一拥而上,把来人五花大绑,推搡着押过桥去。
不大一会儿,一行人来到山包间的一处帐篷门口,李副官挑开门帘,门口的四个卫兵接过来人,抹肩头拢二臂押了进去。
帐篷里端坐着一位高挑的军官,带着大沿帽,穿着黄呢军服,蹬着高筒马靴,约莫有三十多岁,方脸阔鼻,还戴了一副白手套。
李副官打了个立正:“司令,我们抓到个奸细,这家伙自称是您的亲戚。”
“哦?”
军官站了起来,两只手卡在腰间的牛皮带上,目光炯炯地顺着来人上下移动,冷冰冰地打量起来。
“小子?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样的亲戚?”
来人得知眼前的军官便是王司令,反而变得异常从容起来:“司令,我有信物,您一看便知。”
李副官连忙递上红荷包:“司令,他说的信物在这儿。”
司令“咦”了一声,接过荷包,只看了一眼,身子立马一震,又回过头来把来人仔细量了一遍,李副官发现,司令居然泪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