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诀神色自若在青玉案旁落座,修长的指尖翻开折子,连眸光都不曾偏离纸间一寸。
这是右相大人的书房,她不过就是个借用的。
哪有为了自己舒服,就把人撵出去的道理?
陌念初只好捧着药经在坐在右上角,瞧了一眼并没有打算管她做什么的顾诀,刚一伸手去拿笔就同他的手碰到了一起。
触火似得快速收回,一抬眸。
顾诀也正朝她看来……
陌念初无意识的摸了摸鼻尖:“那个……顾相先请?”
笔架上挂了至少四五只笔,怎么就好死不死的去拿他惯用的那一只……
顾相大人没客气,径直摘下了那支宣笔,握在手中往砚台上一点。
砚中无墨,书房里也没有别的小厮侍女。
他的墨眸轻瞥了一眼,正从她的手中划过。
陌念初很自觉。
连起身,到他身侧磨起墨来来:“那个,顾相府里平时没有侍女,似乎有些不太方便。”
顾诀语调微扬:“不会。”
她默了默,试图开解:“其实书里写的那些玩意虽然乱七八槽的了一些,但这红袖添香、烛下两相看什么的还是挺不错……”
顾诀墨眸轻抬,细细看了她一眼。
看得陌念初硬生生的僵在那里,他继而握起手中书,淡淡“嗯”了一声。
她梗着半口气,继续研墨。
看那墨色一层层将深色的砚台染得更重,微微的水色倒入,转眼间便分不清痕迹。
所以说这人奇怪真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她是个女子也觉得身边要放些美人,更会赏心悦目。
都城之中但凡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大多都会攀比府中都多少生的不错的侍妾小厮,并以此为荣。
唯独顾大人,这生活作息好像都还停留在观潮庄的年少时候。
修身养性,不识红尘胭脂色。
看墨磨的差不多了,她便坐到一边,提笔开始抄录药经上的要点,写着写着忽觉有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在她的鼻间。
微微侧眸,便看见这书房的主人正朝她看来。
她落笔向来随意草率,这向来都说见字如人,各有风韵。
陌念初额间微汗,手中宣笔上的墨滴落纸间,顾诀就坐在她身边,这一时半刻还真的下不去笔。
顾诀端坐左侧,语气极淡:“看不懂?”
“哪里哪里。”
她应得太快太顺溜,过了许久才猛然发觉这个场景恍然相识。
从前季先生讲课的时候,她也少不得旁听过,基本就没有什么能听懂过。
观潮庄的那些藏书,还有许多是前朝前前朝保留下来的。
她看不懂的海了去了。
记忆最深的还是那一次,被师傅赶着同一众人在万卷阁抄了七日的书。
历朝历代往来更替,琴谱乐章、礼仪清规,林林总总万卷书,直教人看头脑发昏。
一众师兄弟们长嚎数人,抱着书简个个下笔如飞的抄录。
陈云诺咬笔,头疼无比:“这些玩意,你们真的都看得懂?季先生该不会是在玩我们吧?”
原以为抄七日的书是个极轻的惩罚……完全是她想的额太好了。
众人齐齐摇头晃脑:“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