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自救。”她怔怔看清了独孤棠的脸,记忆排山倒海填满她的脑中,泪落成行,“独孤棠。”
她忘了他!竟然真得忘了他!她有准备,却也有自信,即便失去引以为傲的过目不忘,她不会忘记自己最心爱的男人。她对他不仅仅有记忆,还有刻在骨子里的辨识法,只要接近他,跟他说话,身体就会记起来,心跳也会记起来。现在她记起来了,听觉,感觉,心跳,一如所料,但她慌张到了极点。这才几日,还服着解药,她却当他陌生人!今后,怎么办?
独孤棠走上前,跪地抱住了采蘩。
采蘩呜呜痛哭,“独孤棠……我怎么能忘了……我居然会忘了……”
独孤棠轻抚她的背,“你只是一时混淆了,不是忘了。如果你忘了,不会这么快想起来。”
但这样的安抚没有作用,采蘩记得自己刚才的每一个字和每一个动作,她还差点砸伤了雪清,对雨清她们大吼大叫。她觉得自己的决定太草率了。失去记忆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她会伤害很多人,伤害独孤棠,伤害自己。
她从痛哭到静泣,最后望着他的眼,“独孤棠,我们不解毒了。”
他望着她良久,回她,“好。”
一个时辰后,独孤棠哄睡了精疲力尽的采蘩,走到外屋,示意邈手和丁三跟着他到了园中的僻静处。
“是后遗症么?”他问。
丁三点点头,“我早说过,长期服用孟婆灰,解药可能会失效。”
“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邈手都有些烦躁了。
“有。”庄王出现,身后是庄王妃。
独孤棠眉心一拢,语气不佳,“我都忘了庄王爷博学多才,什么都懂。”
庄王哼道,“比你这个笨——”不能承认是徒弟,“比你懂。一点小儿女情结,把你妻子害成这样。”
独孤棠目光骤冷,“什么意思?”事关重大,他不会拿采蘩的命来开玩笑,跟这个师父不像师父的人争辩。
“要不是你每天都要看采蘩一面,不用多次服用孟婆灰和解药,也不会逐渐损毁她的大脑。你自私的想法让孟婆灰对解药产生抵触,很快解药就会失效,而采蘩就会变成一个脑袋空空的痴傻。”紫鹛住在王府里根本不理他,庄王刚刚得知这事,便立刻赶来了。
邈手抓抓头,“呃——师——王爷,这是我的主意。我本来想早服晚解的话,能让大嫂一直保有从前的记忆。”
庄王二话不说,对着邈手挥出去凌厉一掌。
邈手闪得不慢,却还是让掌风扫到肩头,疼得他龇牙咧嘴,张口求饶,“师父,轻点揍,我也当爹的人了。”
这一幕若让采蘩看到,就会明白蛟盟老大的绝对领导力和其他人的绝对服从力是经过怎样一番的“残酷”教导。
独孤棠没打算出手,但问,“有功夫打人,不如把话说说清楚。”
“服一次孟婆灰,直到把蛊引出来,再服解药。这期间你不能出现,以免影响采蘩的情绪,你跟她的羁绊太深,所以才要服孟婆灰的,不是吗?”庄王已知引蛊进展缓慢。
独孤棠死死盯着庄王。
庄王不以为意,“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也很了解你。采蘩要是真在不记得你的情形下,对姬三产生了好感,你不会成人之美的。既然如此,独孤棠,别光说自信却当着小心眼的大丈夫。你到底要跟她厮守半年还是百年,干脆一点。”
独孤棠承认,庄王看穿了他。他说得大方,其实小气,最终是个懦弱的家伙。内心深处,他唯恐失去采蘩,今生再得不回来。
庄王妃有点看不过眼,这些日子两个孩子之间的相知相守令她欣悦,“独孤棠,北周和南陈开战在际,你放下包袱痛快去打一仗,等你回来,我会把采蘩安然交还给你。”
明明有五个人的地方,突然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
似乎过了很久,独孤棠打破沉寂,“我去打仗,但我对王妃提一个要求,希望王妃应我。”
“小子,你对谁提要求?”庄王觉得不爽快。
独孤棠不尊老,只对庄王妃道,”您答应,我也答应,不然就算我去打仗,一定会将采蘩带在身边。”
庄王妃单挑黛眉,“我本来挺中意你的,不过你跟我谈条件,这让我不太高兴,凭什么你认为我得答应你。”
独孤棠置若罔闻,“凭我是采蘩的丈夫,而您是采蘩的母亲,我和您都想她无忧无虑快活地过日子。”
庄王妃沉吟。
七月,庄王向周帝罗扬请求离开长安,前往自己北境封地。罗扬再三挽留无果,答应庄王全家离开。
不久,独孤棠密奏罗扬,说妻子童氏身患重疾,需要出城静养。罗扬派最好的御医诊治,确认童氏身体虚弱,有毒无解,已处死亡之境,自然立刻允准。同时令独孤棠前往南境大营任元帅,为攻打南陈秘密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