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双亭,云若正百无聊赖地和自己下着棋玩,她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自己和自己较着劲。
从宫中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沈约忙得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早出晚归的,阿练则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带着小萱和胡杨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这偌大的沈府,自己就好像一个局外人,偶尔晚娘会找她一起做女红,可是她并不十分喜欢那些,只好偶尔躲到书楼里消遣度日。
“大嫂,你怎么在这里?”一个低沉而略带磁性的嗓音响起。
云若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男声,她回头一看竟是沈谙,只见他着了一袭墨绿色的袍子,腰上缀着一枚用七彩丝线系着的白玉环,再往下,靴子上落了一枚枯黄的银杏叶子。
咦?竟是银杏叶吗?云若偏着头,若有所思。
“怎么了?”沈谙见云若一直盯着自己的靴子,纳闷道。
“没什么,你要下棋吗?”云若收回视线,朝沈谙递过一枚黑棋子说道。
“我棋下得不好。”沈谙摇了摇头,并没有去接那枚棋子。
这般云若的手僵在半空中,略有些无趣,她勾了勾嘴角,应了声:“哦。”
沈谙则看着她不太高兴的表情,垂下头佯做咳嗽道:“我说得真的。”
“哦。”云若又是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好像无所谓一般,其实她心里完全在腹诽,说什么下得不好,明明就是不愿意和自己下棋,看轻自己是个女子。
其实倒是云若错怪了沈谙,他的棋艺确实一般,远不如他的父亲和兄长,沈或曾说他棋艺不好,乃是因为他太过执着,而不够果断。
沈谙见云若的表情,知她并不相信自己的话,便也没再多解释,只是笑了笑道:“大嫂,你若是无聊了,可以让钟叔给您安排马车,出去走走就是。”
“谁说我无聊了。”云若噘着嘴,将棋子仍在了一旁,又站起身来拿了鱼食罐子,挨着池塘的栏杆,喂起池中的锦鲤来。
“嗯。”被云若这么一呛,沈谙倒不知道要怎么回话了。
空气陷入久久的静默,云若喂完鱼,知道自己方才态度有些不妥,便主动开口道:“你是刚从外面回来吗?”
“你怎么知道?”沈谙一愣,云若并不经常在府中走动,所经之处也不过是起居室、双亭、饭厅三处,她怎么会留意到自己的行为。
“你看,这个。”说着,云若突然走近沈谙,俯下身来,从他靴子上捡起一枚银杏叶子递到他手里道。
这样突然的举动着实让沈谙一惊,他还以为云若要做什么,却见对方将一枚银杏叶子递到了自己手里。
沈谙握着银杏叶子手一抖,暗叹自己也太粗心了,要是……正当他陷入思考中时,面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云若看着深谙面上变化的表情,蹙了蹙眉,这个府里还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沈或,在众人面前永远是一副正义君子模样,听说他两袖清风,是朝廷难得的直臣。可是深夜之时,她常能听到府中有陌生人来往的脚步声,那些人披着黑色斗篷,小心翼翼,来去匆匆。
而沈约,沈氏一族最有前途的继承人,钟灵毓秀,人中之杰,性子温润,颇有才能,他很完美。可是这样的完美,总让人感觉不真实,到底是哪里不对,云若也不知道,她只是在某些时刻觉得沈约并不是那么开心的,纵然对方面上是笑着的。
如果说这府中,谁最神秘,那一定是沈谙了,府中仆人提起他的名字都是敬畏有加,云若有时候觉得仆人的态度里明显是畏大于敬,想来也不是因为他那残废的双腿,到底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是他的眼睛?碧绿色的眸子,似乎像极了沙漠中的某种动物。
大概是云若想事想的太出神了,没有留意到沈谙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大嫂,你怎么了?”
“哦哦,我没事。”云若回过神来,露出灿烂的一笑,恍而转了身道:“你去了红螺寺对不对?听说红螺寺求姻缘最灵验了。沈大哥带我去过一次,那里有一棵千年的银杏树,沈大哥说全忘城只有那里有银杏树。”
沈谙没有想到云若的观察力这么强,只好附和着笑了笑道:“只是陪朋友走走。”
沈谙的朋友?云若心中一笑,心想大概他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懂吧,他哪里有什么朋友,何况去那种地方。想来,整个忘城也没有几个人能成为他的朋友的。
沈谙看着云若的表情,也不管她信不信,只是继续说道:“父亲找我还有事,我先去了,大嫂你也早点回去吧,这里风大,小心着凉。”
话说着,沈谙推了轮椅,离开了双亭。
云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觉得无趣,便朝着回去的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