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淇:“……是呢,还是一样的胡搅蛮缠。”
宋砚辞:“没有,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很感谢你能追上来。”
像是宋砚辞这样的人,陈淇觉得就算郁思有当时还很小,也不应该对他毫无印象才对。陈淇回想起宋砚辞说过的他小时候的样子,脑海中忽然闪过些什么,眼睛一瞬间睁大了,惊道:“你是当时那个豆芽菜!”
宋砚辞没想到陈淇竟然也不是全然将他忘了个干净,轻飘飘地向陈淇看去一眼,应了声“嗯”。
不是陈淇大惊小怪,而是因为小时候的宋砚辞和现在的他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小时候的宋砚辞完全说不上是好看。个子很高,但特别瘦,穿着宽宽大大的衣服,皮肤白得惊人,头发很长,遮住眼睛。那时候欺负他的人都喊他叫“水鬼”。
郁思有心大,也不是一个喜欢追忆过去的人,所以在小时候遇见的人和经历过的事,只要不是印象特别深刻的,通通都忘记了。
但还有印象的人里,豆芽菜算一个,因为他实在是太特殊了。
宋砚辞当时其实种的不是豆芽菜,是水蒜。但郁思有不认识,只知道豆芽菜是绿油油的,宋砚辞每天抱在怀里的植物也是绿油油的。再加上宋砚辞当时的身形,郁思有觉得“豆芽菜”这个外号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在郁思有的记忆里,豆芽菜是一个很奇怪的人,长得奇怪,性格也奇怪。
郁思有最开始还以为他是哑巴,直到那天郁思有一直跟着他,说要和他一起回家,豆芽菜才转过身,冷冰冰地和他说了声“谢谢”。那是豆芽菜和郁思有说的第一句话。
郁思有当时其实是对豆芽菜充满很多好奇的。一是因为他那时候的精力太旺盛,需要将注意力分一些到别人身上才不至于闯出大祸,二是因为豆芽菜这个人太特殊了,特殊到与郁思有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不同,郁思有那时候甚至怀疑过豆芽菜是不是曾经居住在其他星球的外星人。
但好奇不代表郁思有会喜欢和他玩,郁思有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和自己曾经的朋友一起玩的,只是朋友也会有不能来儿童公园赴面的时候,就比如阴沉沉刮着风的下雨天,就比如被妈妈叫回家吃饭,但豆芽菜却是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在的。
郁思有不喜欢回家,因为家里太无聊了,豆芽菜应该也不喜欢回家,他更喜欢抱着植物坐在滑滑梯的那座小房子里。
久而久之,郁思有已经习惯了豆芽菜的存在,偶尔一两次没见到还会觉得有些失落,就算豆芽菜从来都不搭理他提出的任何话题。
直到有一天,郁思有发现豆芽菜竟然是孤身一人前来,怀里没再抱着那盆绿色植物了,但他还是以同样的姿势坐在那座红色的小房子里。
现在是正中午,别的人都回家吃饭了,儿童乐园里就只剩下郁思有和豆芽菜两个人。
郁思有已经习惯了豆芽菜不和他说话,也习惯了安静地坐在小房子旁边的旋转楼梯上,两个人隔着一小段距离,让阳光照在脸上,再感受柔和的吹拂在脸上的风。
但这次郁思有还没来得及睡着,就感觉到有人站在他的左边遮住了阳光,然后是一道陌生的声音:“明天,我不会来了。”
这是豆芽菜对郁思有说过的第二句话。
郁思有抬起头,看见豆芽菜背对着光的有些昏暗的一张脸,他还是没看清楚豆芽菜的眼睛。
“为什么?”郁思有已经习惯了每天在儿童乐园的小房子里都能见到豆芽菜,他有些不太理解地问。
“因为我的观察作业已经完成了。”豆芽菜说。
郁思有思考了几秒,认真道:“你可以把你家的地址给我,我以后说不定能去找你玩。”
因为豆芽菜的脸是背对着光的,郁思有不太能看清楚他的表情,他只能感觉到豆芽菜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不用,我要搬家了。”
郁思有觉得豆芽菜或许不是很喜欢自己,毕竟自己以前还欺负过他,所以即使是有些失落,郁思有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垂下头说了一声“好吧”。
之后的豆芽菜和郁思有都没再说话。即使阳光很好,风也很舒服,郁思有也没办法再睡着了,他余光看见豆芽菜没再回旁边的红色小房子里了,而是在距离他两个栏杆的地方坐下,他们的脚一起悬空在地面上方,郁思有感觉到手腕上的电话手表震动起来——是妈妈打来的电话,他应该要回家吃饭了。
郁思有接完电话,从楼梯上站起来,现在是他站在高处俯视着豆芽菜了。
郁思有觉得自己需要向豆芽菜告别,因为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即使豆芽菜并未向他表现出任何不舍,他们也不一定能再遇见,郁思有走了几步也仍是回过身向豆芽菜说了声“再见”。
最后有没有得到豆芽菜的回应,郁思有已经记不清了。
但郁思有后来确实是和宋砚辞再见面了,只是那时候郁思有已经将有关于豆芽菜的记忆淡忘了,而宋砚辞也已完全不同于豆芽菜的崭新面貌出现在了郁思有眼前。
陈淇回忆起这一段,脑海里名为豆芽菜的模糊轮廓和眼前的宋砚辞重合在一起,他的心情简直是万般的复杂。
“所以你一直都记得我?”陈淇问:“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那时候还什么都不懂,总不可能因为我是你童年时候少有的玩伴,你就喜欢上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