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蒲眼睛一瞪,差点又要发火,却被慕皎皎握住了手。她回头冲捕头浅浅一笑:“才刚有人去告我弄死了他儿子,你就应该知道我的手段有多狠辣了。结果现在,你却还敢这般在我跟前耀武扬威,就不怕我心情一个不爽利,也把你给弄死了算了?反正弄死一条命是弄,弄死两条也是一样,对我来说没差,细算起来还是我赚到了呢!”
捕头霎时就察觉到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窜上心头,让他浑身上下凉冰冰一片,连心跳几乎都停止了。
他赶紧退后两步:“县尊夫人说笑了,某也只是好心提醒崔县尊一句罢了。”
“你是知府府上的人,虽说地位是高我们县里一等。只是现在到了我们的地方,我们海陵县县衙里的事情还没有你指手画脚的余地!”崔蒲立马喝道。
捕头心底又是一个激灵——这对夫妻还真是如别人所说,凶猛得吓人。尤其两个站在一起,那惊吓程度更是翻倍。他这么凶神恶煞的人居然都被吓到了。
便低下头:“崔县尊说的是,是某僭越了。”
“既然知道僭越,你就这么一句话就完了?”崔蒲冷哼。
捕头一怔,便咬咬牙,抬起手往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这巴掌扇完,眼见崔蒲并无任何表示,他只得又抬起手,往脸上又扇了好几巴掌。
然后崔蒲才道:“既然你能及时认识到错误并知道改正,那本县就不和你多计较了。现在,你在前头带路吧,我们这就去扬州城!”
捕头趾高气昂的来,却不想嘚瑟没多大会就吃了几个巴掌,在自己手下跟前颜面扫地。他心中愤愤,现在却也发泄不得,只能垂着脑袋转过身去。
崔蒲握上慕皎皎的手。“小心点,慢点走。”
慕皎皎点点头,两个人一路无言。
上了去扬州城的马车,崔蒲依然冷着张脸没有说话。慕皎皎则靠在他肩头,轻轻笑道:“真没想到,这次的矛头竟是冲着我来的。他们可真是费心了呢!”
“明面上是冲你,其实何尝不是冲着我?”崔蒲冷声道,“虽然现在这一幕我也早有预料,只是……我原本以为他们要告的人会是我。”
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人心的险恶。之前在长安、在天长县,那些人全都是冲着他来的,结果都以惨败告终。那么现在,他们知道他不好对付,就改变方向,直接往慕皎皎那边扑了过去!
谁不知道慕皎皎如今就是他的心头肉,尤其慕皎皎还怀着八个月的身孕!
这个时候开始折腾她,那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也是要了他的命!尤其常太医还曾说过一句话,叫七活八不活。
也就是说,七个月大的胎儿反而比八个月的胎儿更易存活下来。
那些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难,根本就是想置慕皎皎母子于死地,也是想逼他发狂!
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他一手轻抚上她的小腹。孩子似乎感受到父亲的存在,立马又欢快的动了起来。
崔蒲心中又激动又酸楚,眼眶也不由湿了。
“是我没用。原本以为之前三年的经历已经让我成长了不少,可以保护你安然无恙了。但是现在才发现,我还是这么没用!”
“在强权面前,谁都会有这种无力感。便是当今圣人,你当他就能为所欲为了吗?”慕皎皎浅浅一笑,拍拍他的手臂,“这是有人有心要拉你我下马,所以自然会使出无数种手段,你抵挡不了的。然而我们行得正坐得直,不惧任何流言蜚语。他说我们弄死了万五,也不过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词,但等事实如何,还得上了公堂再说。”
话虽如此。可是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又是左知府和武立新联手搞出来的。这样的话,那就是他们同万老爷沆瀣一气,那公堂也就成了他们的一言堂,他们就算再行得正坐得直也没用!
殊不知从古到今多少忠臣良将,他们一样行得正坐得直,但最终不一样是被那些奸臣贼子给害死了?
等两个人到了扬州城后,便直接被引到了府衙旁边的耳房里头。
不等见到他们的面,周知府就换上官府,直接下令开堂了!
上堂申辩这种事情,慕皎皎自然不便出面,便是红豆代替她去说话。慕皎皎只和崔蒲坐在公堂旁边的耳房里头,听着那边的动静。
不过这一次万老爷却是亲自出马了。因为是状告本县县尊夫人,属于上告,他先滚了钉板,现在身上还血淋淋的,脸色苍白难看得紧。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跪在下头,将后背挺得笔直。
周知府看在眼里,心里也暗叹崔蒲和慕皎皎这次可真是踢到铁板了。这个万老爷这次是打定主意要告死他们了啊!
他连忙深吸口气,肃容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启禀知府老爷,某乃海陵县治下下里镇的乡绅,姓万名宝,此次状告海陵县县尊夫人慕氏为一把玉梳,将我儿打得只剩一口气。后又怕我儿当场殒命对她名声有损,她竟然对我儿用了虎狼之药,让我儿被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竟是在府上哀嚎了足足三个月才悲惨死去。我儿死得冤枉,某咽不下这口气,特来求知府老爷还我儿一个公道!”
这,便是一度在整个新唐王朝都引发了极大的震动、并被载入史册的玉梳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