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天长县所有能到的乡绅们都来了。
大家热情的招待了海陵县来的乡绅们。举止洒脱,不卑不亢,分毫不见之前出去见人时的畏缩感,这大度的表现再次令海陵县的乡绅们对崔蒲这个县太爷刮目相看。
才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他就已经让本县的人们扬眉吐气,自信十足。而靠着这份自信,他们以后做起事情来必定更是干劲十足,事半功倍!
便如现在,这些人在崔蒲身边,就自动自发的拧成了一股绳。只需崔蒲一个眼神一句话,他们就主动冲在了前头,帮他办了许多事情。
至于他们海陵县的县太爷……算了吧!那一位向来和他们不是一条心,他们也根本就没那个心思和他来拧成一股绳。现在能相安无事,保持一个面子上的和谐,这已经是极难得了。他们根本不敢奢求更多。
很快酒菜送上来了。这顿饭,厨子也是穷尽了手段,将甘薯变换各种花样送上来。叫海陵县的乡绅们吃得赞不绝口。
天长县的乡绅们见状,便笑道:“上半年的甘薯,因为收获不多,大头又被送到长安去了,余下的我们也只分到一点,还不够自家吃用的。不过,眼看冬季甘薯又要收获了,到时候你们再来,我们一定给你们准备一份,让你们带回去和家人一起好好享用一番!”
海陵县的乡绅们立时小心肝又咯噔一下!一个个脸上勉强挂着笑,嘴里含含糊糊的将话敷衍过去。
只是崔蒲在这里呢,他怎么可能让他们就这样敷衍过去了?
当即他便笑道:“这件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这甘薯在咱们这里虽然是个稀罕物件,但海陵县却不算。现在咱们还只是在下面镇上种了一些,到头来产出都要交给国库,只余下一些零头给大家分。但是现在,海陵县里的诸位却早已经开始在自家种植了。等咱们收获的时候,他们也收获了。到时候他们手上的甘薯分量肯定还要比咱们的多得多呢,武县尊,你说是不是?”
他果然已经知道了!
海陵县的一众人心中大凛,连忙干笑不语。
还好还好,他们悄悄拍着胸脯暗自庆幸。或许是因为之前表忠心的缘故,崔蒲现在并没有多责怪他们,而是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武立新这个罪魁祸首。这也正好说明,崔蒲这个人虽然心胸狭窄,但也不是滥杀无辜之辈。他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个道理,有问题就直接找上罪魁祸首,并不牵连旁人。
这个果断又凌厉的性子,又让众人对他高看了几分。
武立新听到这话,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
不过,他并不害怕。早在过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准备迎接崔蒲的盘问了。
因而现在,他只是慢悠悠的抬起头来,冲他得意一笑:“是啊!我们之前的确从天长县买了一些甘薯苗回去种。想必再过一两个月,我们海陵县也能有甘薯了。虽然数量比不上你们天长县的,但好歹我们自己想吃的话,不用再花费高价来天长县买。这可是大好事一件啊,崔县尊你现在是不是也打心底里为我们高兴?”
“高兴,本县很高兴。”崔蒲含笑点头,“不过,本县很想知道,一开始我就已经明文规定,甘薯苗不得买卖,等明年自然会派发给各县去。武县尊你这些又是从哪里弄到的?”
“哎!”武立新长长舒了口气,“这还用我去弄么?完全就是别人主动送上门来的!我记得就在七月份,你们天长县的甘薯丰收后,我们海陵县就有人过来玩儿,在路上就被人抓住,死活要卖给他甘薯苗,还说他手头有许多,要多少有多少。他们只当他开玩笑,说他们要三百株!结果那人当天晚上果然就弄了三百株来给他。你说,这东西都已经运出来了,再给人运回去的话,一个不好被官兵抓住了,那就惨了!没办法,我们的人就只得付了钱,把那些甘薯苗给运回海陵县了。”
说罢,他一摊手:“这原本不是我们本意,只是我们不忍心看到你们天长县的百姓因为这点小事受苦,才勉为其难帮他一把。不过,这事是不是也说明,崔县尊你治下还是有不少漏洞等着你去补?”
难怪这家伙这次能来得这么爽快,感情是他早就想好了这套说辞,故意来刺激他的!
崔蒲咬咬牙:“本县年轻,又是第一次做官,在有些方面有所疏漏也是在所难免。那么现在,还请武县尊告知本县一声,这一次的疏漏是出自哪里?本县知道了,自然就知道该如何弥补了。”
“哦,这个呀!这件事都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当时过来这里的人也不是本县,那个人姓谁名谁、长什么模样,本县都不知道呢!”武立新好一阵占了一回上风,立马尾巴就抖了起来。
海陵县的乡绅们连忙捂脸,唯恐被人认定和他是一伙的。
崔蒲也只是目光淡淡的看着他,都懒得和他浪费口水。
武立新自己嘚瑟了好半天,才又似是施舍般的道:“不过,他们似乎听那个人说了句,他是崔县尊你的亲舅舅,他的儿子还在天长县衙门里当差,能帮他们将甘薯苗安然运出天长县去。然后,他们果然说到做到了!”
崔蒲脸色顿时狠狠一沉。“原来是他们?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