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越的,你不要太过分!”
朗玉高扬了一声,猛地将手中的纱布捶到桌面上。与越临雍当面对峙,那剑拔弩张的气势,叫伙计都吓得不敢噤声。
越临雍倒是一脸悠然自得,好整以暇地看着朗玉发怒。鹰眸上挑,像是颇觉得有趣。
朗玉的怒火来得莫名其妙,把一旁的晏欢都吓了一跳。晏欢见着这两人周身的暗流,暗叹不好。
急忙拉了拉朗玉的袖口,软下声音“朗玉,我这手还没包扎呢。”言罢举了举自己惨兮兮的手掌。
晏欢下意识的举动,叫朗玉心口一喜,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越临雍见状,鹰眸一沉。
然而朗玉的欣喜还未维持住,便又听得晏欢对越临雍道“阿雍,我饿了。想吃解意楼的花糕。”这撒娇似的语调,让朗玉脸上一僵。
越临雍知道晏欢是借故支开他,明心如他又岂会真的让她为难。当下摸了摸晏欢的秀发,道了声“好”,便转身离去。
堂中,朗玉眼中黯然。身上的棱角似被打磨殆尽,连多余个情绪都是累赘。
沉默地为晏欢缠着白纱,那一圈一圈,不知在禁锢着谁的心。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清安堂的伙计见氛围不对,早已寻了各种缘故离开了大堂,如今空旷的药铺只余他们二人。
朗玉身上有一股好闻的药香,是长年浸润在药材中熏染出来的。晏欢从前并未仔细闻过,可这一暗香却始终记忆犹新。
好了。朗玉低声道,在那白纱之上打了个好看的绳结。
朗玉的手骨指分明,过分白皙,以至于手上的青筋都能看得清晰。晏欢觉得稀奇,放在眼前细细瞧着。
朗玉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长久之后,晏欢见朗玉抬起了头,朗玉一脸真挚地看着她,眼中是从未有的赤城“欢欢,跟我回神医谷吧。”
从前朗玉只说自己是神医谷的弟子,与神医决裂从而出谷。当初花容来寻他,他都不走。如今面对着她,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晏欢心中五味杂陈,对着这样一个待她真诚的人,始终说不出绝情的话。
朗玉问完之后,一直盯着晏欢。抖动的指尖泄露了他的紧张心事。
“欢欢,我从前与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想跟你在一起,想带你回神医谷。你随我走吧。”朗玉朝她伸出手来,脸上的卑微叫晏欢不忍。
然而再不忍,事情终有要解决的一天。如此下去,只会伤人伤己。
晏欢摇了摇头,从椅子上起身,“朗玉,我不能跟你回去。”
为什么!朗玉神情有些激动,大声地疑问出口。眼中的受伤那般明显。
晏欢狠了狠心,“朗玉,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我会一直陪着他走下去。很抱歉。”
朗玉的脸色有一瞬间的狰狞,“是不是因为越临雍?如果是因为他,我”朗玉咬牙切齿,像一头在囚牢里挣扎的困兽。
晏欢打断了他,“不,没有他我也不会跟你走的。朗玉,这么久了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你在我艰难的时候陪在我身边,这份情谊我铭记于心。”
朗玉的手掌握成拳,猛地砸在晏欢身后的立柱之上。晏欢平静地看着他的失态,清越的眼眸没有半分涟漪。
听得朗玉惨笑一声,嘴角的自嘲那般醒目,“是啊,没有越临雍还有别人,你的目光又何曾多看我一眼。情谊?去他的情谊。晏欢,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我也会心痛。你却从来都不肯骗骗我,哪怕是给我一丝希望也好。”
晏欢心口微酸,在这一刻,朗玉的高傲和坚持荡然无存。有的只是一个普通男子的心碎。晏欢曾经备尝这种苦楚,可如今她不得不做一回罪魁祸首。
“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会骗人,亦不喜欢别人的欺骗。朗玉,我知道那日在断肠崖的杀手是你,你身上的味道你的耳坠,我通通都知道。你对越临雍动了杀机,这触犯到了我的底线。你对我好,我不愿伤害你。我亦不想耽误你。你走吧,趁着越临雍还未发觉,回神医谷吧。”
晏欢苦口婆心,只希望朗玉能够明白。
朗玉猛地抬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晏欢,未曾预料自己的阴谋早已被晏欢洞穿。
“欢欢,你都知道了?”朗玉的唇色有些苍白。早在与越临希合作之时,朗玉就知道事情终有败露的一天。
与虎谋皮,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如今越临雍死而复生,晏欢知晓所有真相。当着他的面挑明了一切,他们的过往就算再坚韧,也难再回到从前。
朗玉心中的恐慌一步一步变为现实,双手轻微颤动起来,他抓住晏欢的双肩,想解释什么,却在晏欢淡漠的视线中哑口无言。
能解释什么呢?就像晏欢说得,她这一辈子最恨别人骗她。更别说朗玉要杀了她的心上人。
回不去了,朗玉颓然地想。
然而仅有的一丝自尊,让他强撑住了颜面“晏欢,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既然你如此绝情,我便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