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临希突如其来的失态,将气氛一度推至冷凝巅峰。
晏欢侧头看着他,冷笑出声“怎么,我说错了?”
实现已经昭然若揭,此刻面对面本应尴尬无比。
不想越临希居然还能淡定自若,从容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晏欢,嘴角勾出好看的浅笑“小丫头当真是聪明得紧,这样聪明的丫头我又怎么舍得去下杀手呢。”
此言一出,晏欢的脸上再也止不住嘲弄“那一日我在断肠崖看得清清楚楚,推我下悬崖的是你,杀越临雍的也是你。白娉婷已将你供出,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临希,我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却如此对我?我究竟哪里对不住你?”
越临希摇了摇头,桃花眼有些深邃。
“我不狡辩,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知道得这么快。小丫头,你的聪明超乎我的想象,若是你懂得装聋作哑,那该多好。”说罢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若是装聋作哑的话便不是晏欢的个性。晏欢知道了所有真相,知道对面这个俊雅非凡的人,就是造就这一悲剧的罪魁祸首。晏欢再不可能装作若无其事。
不想越临希如今面对自己竟还能谈笑风生,连半丝愧疚也没有。晏欢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失望感,眼前这个男人当真是她认识的越临希?不,或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狡诈阴险、心狠手辣,以玩世不恭得表象迷惑着世人。
“不,我不是聪明,我只是太相信你。”
如今想来越临希的话漏洞百出,偏偏晏欢信以为真。
她不是聪明,她是天真。天真的相信了越临希,愚蠢得误会了越临雍。
晏欢一句轻描淡写的相信你,却让越临希止住了所有的言语。他垂下眼眸,将所有的情绪遮掩垂眸之间。无人知道他此刻的五味杂陈,除了他自己。
“小丫头,这世间上的很多事情,往往都是身不由己。命运于你于我,从来就没有公平过。”越临希轻轻地道,这般内心剖白却引不来晏欢的感同身受。
她就这么看着越临希,像是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他“命运是不公平,可我从来不害无辜的人。越临雍是你的兄弟,你就这么想他死?”
兄弟?越临希嗤笑了一声,表情有些怪异。像是觉得这两个字实在是有意思。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在越临希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晏欢每每想到她与这么可怕的一个人推心置腹,就会觉得遍体生寒。
原本她以为她会勃然大怒,却不想当真面对越临希时,内心却仿佛静得像死了一般。
良久她听到自己问出声“临希,当初你接近我,是不是因为我是晏光耀的女儿?你既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又为何要迫不及待地除掉我?”
这一番疑问让越临希长久地沉默,久到晏欢以为越临希就要矢口否认,却不想越临希居然点了头。
“怪只怪你与越临雍走得太近,小丫头我警告过你,离越临雍远一些。是你自己不听。”越临希动了唇,冰冷地说。
晏欢突然难掩自嘲地笑出了声,声音那般尖锐刺目。
“是啊,是我自己愚蠢,我又能怪谁!”
晏欢的笑意叫旁人听了难受,越临希神色一闪欲言又止,却又不知为何控制住了自己。
空气里隐隐有一丝轻叹,仿佛永远都挥散不去的阴霾。
良久,晏欢停止了这样的疯癫。自嘲地勾了勾唇,而后伸手去解手腕上的红玉琉璃朱绳。
越临希见状皱了眉头,阻止道“你这是做什么?”
晏欢瞥了他一眼,寡淡地道“是你说的,这琉璃朱结若是同时绑在两个人的手上,便会一生一世都不会放开。如今,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没有必要,没有必要。越临希的唇色开始发白,猛地起身想制止晏欢的举动,却被晏欢厌恶地躲开。
然而已经来不及。只见晏欢飞快地将那朱绳解了下来。放在越临希的面前“这朱绳我现在还给你,从此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牵连。”
没有人知道晏欢此刻的心如刀绞,眼睁睁地葬送了这一段情谊。也许所有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如果她没有遇见越临希,也不会卷进这纷涌复杂的越国夺嫡,不会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越临雍也不会因她而死。
越临希给了她很多的帮助,却也亲手将她送上不归路。
那时越临希一身白袍俊逸非凡,站在她面前亲手为她系上这红玉琉璃朱结,告诉她,月璃国的传说中,绑上这绳结的两个人将会一生一世被绑在一起,永不分开。
可笑到最后都不过是虚妄一场。
越临希的手伸在半空之中,无力地垂下。他看着这红绳就这样被晏欢解下,心中突然空荡一片。他的表情有些发怔,像是缓不过神。
这断了的朱绳,一如他们蓦然被斩断的缘分。错了,就是错了。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