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处说理的贺征虽面红耳赤有那么三分赧然,可当庭中有几个丫头小跑过来,想要从他怀里将沐青霜接过去时,却被贺将军护食般的凶冷眼神吓得不知所措,只能惊疑不定地在贺征后头跟着。
半道上,她忽然抬起头,眯眼瞪着贺征的下颌:“贺征。”
石蜜糖球在她口中懒懒打了个滚,使她一开口就是甜软馨香。
其实家里人都知道,这种时候无论沐大小姐说什么,不搭理她就对了——
因为她睡醒以后什么都不记得。
贺征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目视前方,喉头微滚:“嗯?”
“当年我说过,”沐青霜眨着眼想了想,才又接着道,“等你回来时,便是哭着跪在我面前,我也不要你的。”
她这会儿本就口齿不清,又含了颗糖球,不仔细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贺征步子略缓,淡淡垂眸对上那只揪着自己衣襟的手,沙哑话尾带了点纵容的笑音:“嗯,我记着呢。所以我没哭,也没跪。”
其实他一直不知道,当年的沐青霜究竟是看上他哪一点,但他知道,若他当真这么做了,这姑娘才要彻彻底底瞧不上他。
醉酒中的沐小机灵脑子有些赶不上趟,“哦”了一声后,皱着眉头疑惑地将脑袋靠回他肩上。
贺征抱着她又走了一小段后,她再度抬起脸:“贺征。”
“你说,我在听。”贺征左臂的旧伤隐隐泛着苦疼,却还是稳稳将她抱在怀中,耐心地应着她的醉话。
在过去的五年里,无数次生死徘徊的瞬间,催促着他醒来的,就是这个心心念念的声音啊。
“那腰链,我让你重新送过,你怎么一直没动静呢?”
虽明知这会儿答了她也是白说,贺征还是认真地解释:“你既说了我们得重新认识五年后的对方,那我若是这会儿就送,你醒来后会为难,也会翻脸。”
毕竟她这会儿都醉糊涂了,说什么都不作数的。
对于当年的事,这姑娘心中还是有许多的意难平,眼下并没有十足的信心重新牵住他的手,这些他都是明白的。
所以他得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看清自己如今的诚意与决心,不能急于在此时逼她给个答案。
他想要的是与她长长久久,所以不能在她不清醒时投机取巧地冒进。
“可是……我这会儿,突然有一点点想要了。”
纤细柔润的指尖懒懒在贺征襟前打着圈儿,将他的披风系带慢慢绕上蜜色指腹,沐青霜犹犹豫豫、含含糊糊地小声道:“你要不要试试,这会儿送给我?”
贺征脚下一个踉跄,还好他身手敏捷迅速稳住,才没将怀里抱着的小醉鬼摔出去。
他心跳飞快,腿有些发软,便不敢再走,背靠院墙站定后,放她下来靠在自己怀中站好。
“咱们讲讲道理?”贺征右臂环住她的腰肢,左手托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她醉眼惺忪的脸,“若我这时候将定情礼给了你,以你那管杀不管埋的德行,酒醒以后就要翻脸不认账的。”
沐青霜虚着眼缝,以舌尖将口中那颗石蜜糖球顶得滚来滚去,艰难沉思片刻后,认真回道:“不讲道理,我这会儿就真的……有一点点想要。”
真的只有一点点想。
贺征内心天人交战半晌后,仰头长长呼出一口无奈的郁气,忍痛闭目:“别给我下套啊!你喝醉了,这会儿说的话不作数的。”
“……要不,我拿糖和你换?换不换?”沐青霜软绵绵笑弯了眉眼。
“不换。”贺将军是不会轻易中计的。
干脆利落的拒绝让醉茫了的沐小将军气嘟嘟皱了皱眉,可没多会儿她唇畔就又扬起一抹蔫儿坏的笑。
贺征心中生出一种“大事不好”之感,后背紧紧贴上了墙。
只见怀中那个醉醺醺的奸诈小人有气无力抬起手,指了指自己鼓起的腮帮子:“用这颗换呢?”
这下就完犊子了,明知是个套,贺将军也不得不束手就擒。
太甜,实在没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