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贺缨入主东宫,首先遭殃的人是贺纶,贺缄可不傻,干嘛为了一时意气冲锋陷阵,这种危险的事就让贺纶自己去解决吧,且他相信贺纶一定能胜任。前世的玉泉山之行,贺纶虽然负伤,但还真让他猎到了那头熊,若非有人跳出来指摘他在狩猎途中对贺缨下黑手,说不准那回被立为太子的就是他。
但不管事实怎样,指摘皇子都是大不敬,不管属不属实,先得走一趟慎刑司,那个告状之人熬不过大刑,当晚暴毙,最终此事又成了一段不了了之的案子,大家也跟着和稀泥,谁也不敢再提立太子之事。
一身甲胄猎装的贺纶正了正头盔,经过贺缄身边时看了他一眼。
贺缄拱手肃穆道,“恭祝五弟心想事成。”
“你当然得这么恭祝我。”贺纶不屑道,“倘若我栽了,下一个就是你。”说完纵马扬尘而去。
陈三有摇了摇头,对贺缄道,“殿下,要不也跟过去看看吧,大不了不出手,万一……”
万一贺纶真中了贺缨的算计,下一个倒霉的必然是贺缄。
贺缄凝目道,“贺缨不是他的对手,甄阁老也不是吃素的。”
言下之意就是这两个人对上,谁也占不到谁便宜。
陈三有却为贺缄那句“贺缨不是他的对手”而惊诧不已。
在大家眼里,贺纶这种人即便拿剑也得用帕子包着,又岂会受得了真正流血流汗拿命去拼的场子?
贺缄对他的反应见怪不怪,若非前世亲自对上,其实他也不知贺纶那种娇生惯养浑身毛病的怪癖下还藏着如此精妙的箭术,身手亦是南少林普世大师的一脉真传,章家对他真真是用心良苦。
而素以拉开二石弓震撼世人的贺缨,顶多也就跟贺纶拼拼力气,真要厮杀起来,技巧完全被碾压,大约不够贺纶十招,所以前世有人告贺纶对贺缨下黑手,多半是贺缨没打过贺纶反咬一口。
“那以殿下的意思是……老大讨不到便宜?”陈三有迟疑道。如此就是贺纶占上风?那也不太好呀。
“放心,他也占不了上风。”贺缄唇角微扬。
倘若贺纶一开始就坦诚相待,而不是轻视他的母妃,他倒真不介意与贺纶联手一次,现在,就让他自讨苦吃吧。
他不是瞧不上庶子吗,那前世干嘛还弄大媛媛肚子?想起那个该死的小野种,贺缄的目光已如冷霜,当时他就该把那小玩意大卸八块丢给贺纶,仔细欣赏他的表情。
几位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渐渐拉开序幕,且说女孩子这边也很是热闹。
自从绿心湖那次凶险,章蓉蓉还未正式对汤媛道一声谢。
她拉着馨宁的手由一群侍婢簇拥而来,余光瞥见那宫婢正与一名俊俏的小内侍蹲在树底下分瓜子。
馨宁摇了摇她胳膊,“那不是汤宫人么!把她叫过来玩吧。”
这种场合,除了陈三有有资格随侍贺缄左右,汤媛这些人只能在外围自由溜达,但若是跟在乡君或者小姐们身边,那可就有福利了,不仅能登高台一睹京师最出众的贵族少年英姿,说不定还能近距离的围观!就跟后世普通人忽然撞见一群顶尖土豪的儿子们,你说激不激动?
这边汤媛将自制的五香瓜子多抓了一把分给白鹭,但见一名高挑又端庄的漂亮婢女款款走来,对她笑道,“这位便是汤宫人吧,我家小姐姓章,乃五殿下舅家表妹,不知汤宫人身体痊愈的如何,特特命我前来邀你过去一块儿玩。”
原来是章蓉蓉身边的灵烟。汤媛对章蓉蓉的印象蛮好,又是人家小姐主动邀请,她怎敢推拒,便依言随灵烟前去谢恩。
馨宁也在。是了,她与章蓉蓉最是要好,终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似的,她若不在才奇怪呢。
章蓉蓉从前对汤媛的印象模模糊糊,就是那种遇见了大概知道她是谁,但见不着时又想不起模样的状态。
今日倒是认真的将救命恩人仔仔细细端详一遍,心叹,倒也是个讨人欢喜的美人胚子,一双美眸灵性非常,怪不得能得徐太嫔多年喜爱,为了她不惜违逆了姑母的圣意。
不过她也觉得像汤宫人这样的可人儿配皇子太可惜,还不如正正经经嫁人,将来相夫教子来的自由。
这章蓉蓉倒也是个思想通透的女子。不过她觉得汤媛有趣还有另一则原因,那就是贺纶每每遇见她都会暗笑。有一回她忍不住问为什么,贺纶笑道,“你见没见过有人吃糯米藕抱起整根来啃的?”
当然没有。但没想到贺纶说完这句话不久,就把这个啃糯米藕的宫人给啃了,还吃了一嘴的凤梨味,委实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让从旁的馨宁不禁有些纳闷。
原以为章蓉蓉知晓贺纶当初亲的那个宫婢便是汤媛,定会心存芥蒂,此番喊至身边,多少要假以辞色,谁知她非但没生气,还赏了汤媛一朵今年最时新的宫纱堆花,簪在鬓边,饶是颜色再平庸的女子都要平添几分娇艳。
她又哪里晓得章蓉蓉最是自信,首先贺纶不可能喜欢汤媛,其次,贺纶又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就算喜欢了,也不过是她手下的一个宫婢,有什么好怕的?
这就是家世不同造就的处世态度截然不同的两个典型贵族少女。
章蓉蓉外表柔弱实则强大又自信,馨宁外表端肃却是患得又患失。
这厢汤媛哪里知道这两个小丫头背地里早已议论过她当初是如何被贺纶啃的,只觉得宫纱堆花漂亮,以及馨宁的笑容好假。
所以当馨宁又赏了她一只饰有孔雀羽的挑心时,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