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沈瑞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幸好徐氏死命扶着,才没有让他摔到地上。
大夫见情形不对,忙过来打把手,将沈瑞扶到炕边。
沈瑞双眼紧闭,已是人事不知。
三太太与三老爷吓了一跳,顾不得哭,忙围上前。
大夫摸了脉,道:“痰迷心窍,倒是无碍,灌几副汤药就好了。”
看着炕上两个少年,徐氏心中大恸。
这世上最揪心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三年前一遭,已经如钝刀子割肉。三年后又来了这一遭。
只是眼前沈瑞如此,三老爷又是不顶用的,她便只能强忍了悲痛道:“珏哥是中殇,也该操办起来……”
不足八岁的幼童早夭无服,家里并不操办后事;到了八岁夭折的孩子,还要有殇服,后事即便从简,也需要操办。
即便不惊动外人,沈氏各房族人与乔家都要请到的。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本生家那边总要给个交代。加上沈珏是小二房独嗣,他这一殇亡,小二房又面临绝嗣之境,乔家那边也要知会。
不说别人,五房上下,得了丧报,都震惊无比。沈瑛与沈全兄弟,顾不得夜色渐黑,连夜过来尚书府。
尚书府里虽没有乱成一团,沈珏丧事也在有条不紊地准备中,不过气氛死气沉沉,令人心惊。
三老爷身子在那里,即便知晓克制,不愿意给家里添乱,可既悲沈珏之夭,又忧心昏厥的沈瑞,身子哪里经得住,也跟着倒下。
沈沧即便上了年岁,见惯生死,可想着沈家骨血凋零也一下子老了几岁。
倒是徐氏与三太太,不管心中多么悲切,都是强撑着,妯娌两个一起操办沈珏的后事。
沈珏是小辈,又不是长子,并不需要移屋,直接在松柏居停灵。
沈瑛见尚书府这边长辈都是勉力支撑的模样,心下跟着担忧,沈全却是觉得自己身上发软,深一脚、浅一脚。自打得了消息,他就是如此,总觉得自己跟做梦似的,且做的是个没头没脑的噩梦。
沈珏穿着大红的锦衣,躺在松柏居堂屋的板子上。
沈瑛心下叹了一口气,上前上香。
沈全却是走到沈珏身边,扶着沈珏的胳膊,轻声道:“珏哥……”
眼前这个不是旁人,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族兄弟。他并无对亡者的畏惧,只有满心的不可置信。
徐氏在旁,眼圈泛红。
沈瑛低声斥责道:“全哥,勿要扰了珏哥安宁……”
“安宁?什么安宁?不要安宁”沈全哑着嗓子道:“珏哥才十五,正是该活蹦乱跳的年纪,作甚要安宁?”
沈瑛知晓自己弟弟与沈珏关系好,见他如此也不忍苛责,只道:“珏哥已经去了,听说瑞哥还昏厥着,你这做哥哥,也该坚强些,去看看弟弟……”
沈全咬牙道:“我要问问他,到底怎么照顾珏哥的?作甚小小风寒就要了命去?”说罢,也不用人带路,含悲挟怒“蹬蹬”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