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柏杨很快察觉到薛蟠对自己的态度有了细微的变化。不是平常时候的黏糊,而是更像两人相识未久时那种,有些仰慕崇拜想,想亲近又不敢的感觉。
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薛蟠这是要为自己抬身份。毕竟他本人就是贾家人不得不在意的,若是他表示出对自己的尊重,那么其他人自然也要掂量掂量了。让他惊讶的是,见了薛蟠这样的态度,贾家这些公子哥儿们竟果真都收敛了许多。
他还以为在这些人眼里,薛蟠同他们也是一路货色,或许会根本压不住呢。看来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其实薛蟠也做了许多事。
不一时柏杨又看到了一个熟人贾琏。他因为管着府里的事,在贾家子弟之中素有威信,见他也同柏杨相谈甚欢,其他人这才讪讪的收了视线,继续喝酒。
柏杨品味着这种变化,感觉自己好像是被薛蟠保护了。这让他觉得很开心。
好像自己从前所期待的那个薛蟠,已经开始一点点被打磨出来了,而且进度比自己想的快,效果也比自己想的好。
果然,不能小瞧了任何一个人。
坐下来说话的时候,薛蟠又不着痕迹的透露,说柏杨跟和郡王也认识,众人就更不敢造次,连说话似乎都拘谨了许多。于是这一天的宴会,对柏杨来说,还算是令人愉快。
此后贾家跟薛家又有数次往来,薛家回请的日子也定下来了,就在二月初三。
不过那跟柏杨没什么关系了,因为他启程的日子是二月初一。
随着这一天逐渐临近,他能够十分明显的感觉到,薛蟠变得更加粘人了。他现在甚至不愿意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住,整天赖在柏杨这里。奇特的是,也许是因为薛蟠从来也不掩饰自己对柏杨的亲近和信赖,所以他现在这样,不论是薛姨妈还是宝钗,竟都觉得十分正常。
于是柏杨也不能多说什么了。
只是两个情意正浓,又很快就要面临分离的人整天待在一起,能做些什么显而易见。
柏杨觉得薛蟠可能是营养过剩,发育得太好了,每天都有无数的精力不知道往哪里发泄,尽数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一开始他还规规矩矩的按照流程来做,也不很敢在除了床铺之外的地方乱来。但是后来发现别人都不管,而镇日无事,柏杨又尽在手边,便有些忍不住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到后来就连柏杨也被他带得有些不好,只要看到他,脑子里总会冒出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场面来,根本压不住。
偶尔他回想起来,当初自己答应薛蟠留在薛家住下时,薛蟠答应过自己的那番话,说什么一定能忍得住,不让人看出端倪来,如今看都是狗屁。可恨的是,他自己好像也不愿意忍了。
毕竟这一次分开肯定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不单是薛蟠不习惯,柏杨其实更不习惯。因为薛蟠日复一日坚持不懈的刷存在感,几乎每时每刻都能够感觉到他的存在,即使不在也会想起来,所以柏杨简直有点儿不敢想象没有他会是什么样子。
愁绪上来时,他会觉得,还未真的分别,似乎便已经品尝到了相思的滋味了。
但不论有多少不舍和依恋,这一天总还是要来的。
薛蟠亲自把人送出城,在马车里歪缠了半日,抱着柏杨叹气,“杨哥儿,不如你还是带了我去吧。我一想到这回回去,就见不着你了,心里就难过得喘不上气。”
柏杨不得不把自己满心的愁绪压下去,努力安抚他,直到天色实在不早,再不走就要错过宿头,这才把人劝回去。
但是等薛蟠可怜巴巴的下了马车,柏杨立刻就感觉到了他说的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他兀自在车厢里坐着发呆,直到马车停下来才被惊醒。
杏奴在车厢外道,“大爷,到过夜的镇子了,咱们这便进去么?”
“这么快?”柏杨一惊,撩开帘子往外看,才发现暮色已不知何时降临,不远处的小镇上青砖黑瓦,炊烟袅袅,尽是人间烟火气息。虽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却与记忆中的故乡巧妙的重合在了一起。
他怔了片刻,才放下帘子道,“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