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说终有一日我将一剑斩尽千千结……那你是否知道,时至今日,我的剑锋为何人所铸?又为何人出鞘?
谢樽手中明明握着剑,却又像空无一物,陆印迅疾的动作在他眼中变得越来越慢,直到被拆解成一个个简单到一眼便可看透的动作。
剑刃如雪,其上的凝聚的冷金流光如晨光一般柔和清冷,与玉印塔顶那座浑天仪上的如出一辙。
冷光与雷霆相接,不过几息之间,陆印手中的一把长刀便被挑落在地。
而在刀刃触地发出“铿”的一声时,谢樽感到四周的一切开始迅速流淌,那种玄妙的境界顷刻消失不见。
眼见陆印向落地的长刀掠去,谢樽瞳孔一缩,提剑而上竭力将人挡下,同时又吹了声众人听不懂地口哨。
口哨才刚刚响起,灵光便一身雪光自殿外飞掠而来,抓兔子似的把那柄长刀抓住,然后行如风雷,“咻”的一声腾起落在了房梁之上。
又是几道只见虚影的刀光闪过,谢樽猛然侧身后退,依然没有避免脸上被刀锋带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谢樽皱了皱眉,感到手臂上的伤口似乎又崩裂开来了。
啧,完颜昼还真是会给他找事做,速战速决吧,只是之后这中正殿恐怕要花上不少钱修缮了。
在剑刃削下陆印手臂上的一块皮肉,又将他手中最后一柄长刀挑落时,谢樽骤然掠至陆印背后,掏出了一块湿润的手帕,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捂住了对方的口鼻。
几乎在那一瞬间,陆印便四肢无力地软倒在了地上。
“……”啊?什么东西?
大殿一时之间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沉默。
谢樽有些嫌弃地把手帕扔在地上,随后抬眸环视一圈,对上了众人一言难尽的表情:“一点麻沸散而已,总比卸胳膊卸腿好吧?”
“傅青,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
“好嘞!”一身玄甲的傅青已然在旁边看了许久,此刻听见谢樽叫他,立刻乐颠颠地跑了过来把陆印给拖了出去。
几年不见,他家侯爷风姿更胜当年呐!他瞧着那些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嘿嘿嘿嘿……
谢樽无奈地瞥了一眼兀自傻笑的傅青,随后一步步迈上长阶来到了陆景渊面前。
鹰扬卫和南北二衙已然将长安牢牢控制,而这殿中谁也别想妄动一步。自此,不论是陆擎洲还是程云锦,亦或是些别的什么人,都已经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谢樽轻笑着跪在陆景渊面前,声音清亮而温和:“殿下,臣幸不辱命。”
当陆景渊和谢樽并肩跨出殿门时,始终被下令拦在远处的赵鸣珂和陆景潇等人终于得以闯入关卡。
但此时一切已然落幕,他们却并非观众。
“陆景渊!”赵鸣珂隔着重重卫兵高声喊着,泪水早已爬满脸庞,“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要你偿命!”
听见她的声音,陆景渊顿住了脚步,他缓缓走近赵鸣珂,垂眸看着她满是愤怒和悲伤的眼眸。
“还记得十三年前,你们是如何血洗长安的吗?”陆景渊声音平淡,其中没有愤怒也没有畅快,好像当年蒙难的不是他,如今雪仇的亦不是他一般。
“走吧。”陆景渊没再多说,带着沉默的谢樽向外走去。
而在廊道尽头,从更远处赶来的陆景潇正推着陆景昭急匆匆地向中正殿跑来,他身上沾着血污,看见了陆景渊离去的背影瞬间顿住了脚步。
在这一瞬间他仿佛确定了什么一般,眼眶中积蓄已久的泪水骤然滑落。
“皇兄!”陆景昭神色焦急,额发已被汗湿,“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