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略地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必兰真也好像并不着急,即使动作不断,但也没有显得步步紧逼。
刚抵过对方一场进攻,谢樽靠在城墙边,仰着头望天微微喘气,鼻息间尽是硝烟气息。
身边有人捡拾着落在地上的流矢,将它们收集起来等待再用。
连日征战,谢樽都觉得自己血液已经被冷铁和硝烟侵蚀,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他将脸上的黑灰抹开,脑中就好像被铁锥钉穿一般,一阵阵尖锐的刺痛翻涌不停。
即使如今古北关情况尚好,所有人的心头却仍有巨石压下,一口气都喘不过来。
为稳军心,太原被围的事情江明旭只告知了寥寥几人。
比起谢樽焦灼的状态,江明旭的情况明显要糟糕得多。
江明旭每日都无法入眠,整日整夜地在城墙上来回逡巡,憔悴到几乎看不出往日的模样。
他所有家人都留在太原,实在做不到定神留在古北关。
但他不能动摇,更不能离开。
从大军压境开始,所有人便都是这样,沉默凶狠得吓人,内里压抑着狂风暴雨。
谢樽微微偏头,看向身边神色阴霾冰冷,将牙咬得死紧的赵泽风。
昨日赵泽风去找了江明旭,请命返回太原,但被打了出来。
他沉默了一会,最终轻叹一声:
“我会尽力想办法,你……”
谢樽想说别担心,但他也知道这不过是苍白无力的安慰而已。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就连他自己想到赵鸣珂等人,心头都会忍不住地阵阵抽动。
他已经传信给陆景渊了,希望他能尽快从内地调兵,救援太原。
况且冀州这等情况,想来如今朝廷之上也已经开始动作起来了吧。
只是他希望快一点,再快一点,每快一丁点,就能少死几个人。
赵泽风听见他的话,神色更加难看了,他双目赤红,脸上带着狰狞的伤痕,沾着泥土和血迹的指甲死死抠入掌心。
“王爷有四个儿子,你应该都见过,他们有多恨我和鸣珂,你也应该知道……”
“如今他们都在太原,而鸣珂孤身一人,平时也就罢了,但如今……”赵泽风声音沙哑,肩膀也微微颤抖起来。
他死死盯着泛着银白的枪尖,眼中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如果赵鸣珂出了伤了一根头发丝,他一定要活剐了他们!
谢樽沉默了,原本混沌的思绪也清明了不少,赵泽风所说的,也是他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思考的事。
冀州齐王府的那些事,别说在冀州,即使是在长安,也是无数人口中的笑料。
齐王府虽无嫡出公子,但亦有四位庶出公子。
即使他们文不成武不就,那也是陆擎洲的亲儿子。
但陆擎洲却完全视他们如无物,将齐王府的权柄,交到了赵泽风手上,对他爱重有加。
即使是赵鸣珂,在齐王府的地位都比那几位高上太多。
常有人戏言,齐王府早就不姓陆了。
或许是吧,这些齐王府内部的家务事,他也无权置喙。
这些事情原本都可以压下,但如今时局混乱,一丁点波动都可能造成难以挽回的结果,按照太原如今的情况,内斗几乎是不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