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诸卫与京兆府衙可曾接到有人上报此事?”谢询言把新画的兰花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纸团落下,如落进了深不见底的深谭,没发出半点声响。
“未曾。”那人垂首,明显感受到周围的温度一降再降,额头不由冒出冷汗。
“另外,属下查到那些行商的情况与他们所言并无出入,甚至村镇也确实失踪了不少孩童和家畜。”
“听起来倒当真是滴水不漏。”谢询言低笑一声。
只是出了那么大的事,相关流言甚至已经在京郊茶楼传了数日,却无一人报官,本身就已经能说明其中有了猫腻。
况且,这人才进城没多久,话都没说上几句,城中怎就有人传起了猎熊一事?若无人事先准备他可不相信。
此事多半就是针对赵泽风而来,至于谢樽也许只是连带而已。
什么人竟然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动到赵泽风头上。
这么多年下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泽风一直被留在长安,虽明面上说是陛下荣宠,留在长安教养,实则不过是当个质子罢了,若他真在长安出了事,冀州那两位可得翻出天来。
届时可说不好会是什么场面。
“属下已然派人盯着了,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嗯。”谢询言点了点头,虽说此事大概是查不出什么结果来了,但查一查总没什么坏事。
谢询言静坐片刻又开口道:“还有一事。”
“立即放出消息,那熊乃二位公子携家仆围猎,并非独自成行。”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论是谢樽还是赵泽风,如今都还是不要崭露头角为好。
在下属应下后准备离开时,谢询言再次开口,声音冷地淬冰一般寒凉无情:
“最后,去告诉沉玉,若是连个十岁大的小孩都看不住,就哪来的滚回哪去。”
转眼夜幕降临,有宫女拎着精巧的宫灯走过,中正殿中灯火通明。
春日尚有寒气,殿内烧着炭炉,陆擎元屏退左右,半阖着眼听着坐在下首的范守阳滔滔不绝。
“你大晚上的求见,就为了说这件事?”
“是。”范守阳直言不讳,“臣以为,若新任贵族将领,一可削弱赵氏兵权,二可减少世家动荡,乃是上策,如今局势,一味任用庶族,激化君臣矛盾未必是件好事。”
“萧将军如今在安西举步维艰,陛下应当知晓。”
“那你便仅凭猎熊一事,便认为谢樽能够成为出身世家,与赵氏分权的将领?未免想得太过简单,也太瞧得起这十岁大的奶娃娃了吧。”陆擎元眉头皱起,显然并不支持。
“此事仅是个对策而已,身处其中的是谁并不重要,只是在臣看来,谢樽有此资质罢了,或许可多加注意培养。”
陆擎元皱了皱眉,看着神色认真的范守阳,还是耐心地解释:“此子不论文武,皆是高不成低不就,堪堪可用却难堪大任,如今猎熊一事,也不过沾了赵泽风和那些随侍家仆的光而已。”
这些年长安上下的这些新秀是个什么德行,何人可用,何人无用,他都一一看得清楚,况且这谢樽是陆景渊身边的近臣,他平日里更也是多有关注。
但除此之外,这人不可轻易动用他尚有两层顾虑。
一是谢家这一代,他已然选择了重用谢淳,便断不可能再用谢樽,让谢家一门双骄。
况且两人一文一武,若是盛极,恐怕比王家还要更加棘手。
二是……谢樽如今已经算是在东宫手下,又与太子关系分外亲厚,若此人手中重权,这位用于安抚世家的太子,恐怕就要脱离他的掌控了。
陆擎元眼神晦暗,将桌案上写着今日猎熊一事的奏章合起,淡淡道:
“不过你所言甚是,不能将削弱赵氏一事仅仅寄希望于萧云楼了,世家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