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不久,她把它放到了一个信封中,然后夹在书中。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去了,便把这个给信中的那个她。
她在的时候,身为女人,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他离去,和另一女人在一起;但在她离去的日子里,她希望他能够幸福。
不久后的一个中午,她的父亲与丈夫在为了一件事争吵,异常激烈,当她走进去的时候,两个人差点动起手,他的父亲红着眼指着对面的韩陌:“这就是你爱的男人!你看看,他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做到这般……”
“那是我的事。”韩陌依然沉着一张脸,声音很冷,只是转身的时候左脚有些迟缓。
她心口没来由得一痛。这痛不知是因为什么,剧烈而凶猛。她知道,这次她真的要离去了……
高董大吼一声,韩陌也转过身,她终于看到了他脸上惊惧的表情。
她用微弱到近乎没有的声音说道:“阿陌,叫我一声老婆吧。”
他的脸绷得僵凝,整个人就直愣愣地立在那里。
“老……婆……”
闭上眼前,她听到了他的声音,那带着浮光的冰凉与潮湿的温暖,最终化作虚无。
凌晨三点,高婉言逝。
多年后的清晨,老者翻着爱女曾经喜欢看的书籍时,发现了一个信封,里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凌乱却不失秀气的字。
从头看完,老人捂住自己的脸,哭得悲恸而哀伤。
把信纸再次折起,收入手中,关上门,他要去做一件事。
只有桌面上那剩下的半张纸被风吹起,飘到地面,染了尘埃。
番外:千帆过尽终归来1
已经不再年轻的我端坐在飞机的座位上,听着空姐甜美的声音透过广播缓缓传来。飞机庞大的机体不知何时已穿过云层,从窗口望去,除了白云和一片蓝,什么都望不到。
就如同那年的T城,下着经久不散的雪,一直不肯转睛。
我忽然觉得心口有些东西堵在那里,闷闷地,无法喘息。我弯下腰,伸出手,紧紧抓着高领针织衫的胸口。很快,一名容貌秀丽年轻的空姐走了过来,用甜美标准的普通话询问我是不是哪里不大舒服。
我只是摇摇头,告诉她,我只是太久没有回来了。她理解地一笑,问我是否需要一杯热茶。
这次,我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一杯温温的热茶,我确实有些需要,尤其是在这寒冷的冬季。一股暖流流入口中,整个身子都跟着暖和起来,刚刚胸口处那突如其来的痛渐渐舒缓开来。
此时机舱内正放着久石让的《TheRain》,我特别喜欢的一首曲子。
机舱中再次传来空姐甜美的嗓音,音乐戛然而止。
我解开安全带,扣上外套的纽扣,随着人群往外走去。刚到机场大厅,一声熟悉的声音便远远传来。
我抬头望去,便看到一身火红的秦素素。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变了很多,身上不再是那种袒胸露背的衣服,耳朵上密密麻麻的耳钉变成了简单的珍珠坠,甚至头发也全染回了黑色,我还记得当年的她那头显眼的红发总是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然后是她回过头来看向我与苏熙的脸,笑嘻嘻地说着:“姐们儿,知道不,这叫朝气!”
最后一次与她通电话是什么时候?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她在电话中用娇嗔的语气埋怨着现在生活的琐碎与无聊,还有她老公对她的诸多管束,像是看管女儿一般。话中的内容是埋怨的,语气中却透着娇羞和甜蜜。
不论多大岁数的人,都有着宛如当初那个少女时的羞涩情怀。只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那般幸运,都能遇到那样一个人,一个不论你是二十岁、三十岁还是四十岁,都能够撒娇嗔怪的人。
“姐们儿,我可想死你了!”一抹红影像是火箭一般地冲了过来。这是秦素素的一贯动作,刚还觉得她变了,这会儿又觉得那个嚣张的、带着娇艳味道的女人又回来了。
“走,给你接风去!”她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我的行李。
“接风?”我狐疑地看着她。
“你这一去四年,也不知道抽空回来看看,大家都很想你。现在这几年T市发展相当快,走,今晚就带你去见识,见识如今这座城市的夜生活。”
我沉默了下,其实心里更想知道的是,想我的人还有谁在?就连当初风风火火的三人行,如今也只剩下我和素素两个人。苏启泽那家伙自从当上两个孩子的爸爸开始,更是做起了标准的家庭主夫——真没想到,那样崇尚大自然、时不时就要去往大山里写生摄影的男人,也会变得如此恋家。
岁月真是奇妙的东西……
“这里,这里!”秦素素向着来人大喊,声音中透着喜悦。
我望过去,是一个有啤酒肚的矮个男人。
他笑呵呵地走过来,手中还拿着一件厚厚的女士羽绒服:“你穿这点也不嫌冷,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他边说边给她套上,又把自己颈项上的围脖拿下来严严实实地围在素素纤细的脖子上,直到面前的女人被围得密不透风了才转过头来,看着我道:“苏小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