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昨天那些上门的百姓们,也是你替我召集过去的吧?还有那两块匾额……你什么时候给我做的?”
顾青竹昨天在人群里接受大家道谢时,看见了宋新成的马车,他并未露面,却关心事情是否进展顺利,所以在马车里偷偷盯着。
宋新成没想到顾青竹竟看见自己了,越发难为情,手足无措起来:
“不不不,不是。我,我就是怕伯爷为难你,还有你那继母,绝非好相与之辈,我没有别的意思。至于那两块匾额,不是特意给你做的,是直接在匾额店里买的……呃,不是,是给你做……”
顾青竹见他这紧张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伸手掩唇,眼睛却弯成了月牙儿,宋新成简直看呆了。
红渠在旁边扑哧一声笑:“呆子。”
宋新成听见红渠说话,才慌忙收回目光,局促低下头,顾青竹对红渠瞪了一眼,比了个‘出去’的眼神,红渠嘟着嘴,不情不愿的走出铺子。
红渠不在旁边盯着,宋新成的感觉倒是稍微轻松一点点,拿起茶壶给顾青竹添茶,顾青竹看着他,心中稍事犹豫,但还是决定说出来:
“宋公子,你为何对我这般好?你知道的,我是个丧母之女,虽出身伯府,但在家中并无地位,身后无所依傍,我连同舅家来跟父亲与继母讨要母亲嫁妆,凶悍至极,又抛头露面,在外开设医馆,不守妇道,不知廉耻……”
还未说完,顾青竹的这些秦氏口中原话就被宋新成给打断了: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不是不守妇道,不知廉耻,你是医者仁心,济世为怀,女子为医者不多,有些不容于世,可这并不正确,能够治病救人,不管男女都值得尊重,再说你凶悍……若你不凶悍,那你又如何在那样的家中立足呢。我不觉得你做错了,若是我,我也会与你做相同的事情。”
宋新成认认真真的神情看起来憨态可掬,圆圆的脸上满是冷汗,足见有多紧张,他慌忙的在袖袋里找帕子擦汗,却怎么都找不到,顾青竹将自己的帕子拿出来递到他面前,宋新成惊讶的看着她手里的帕子,久久说不出话,顾青竹将帕子塞进他手里,便就起身往外走。
宋新成继续发愣了好一会儿,直到顾青竹都走到铺子门边儿上了,他才反应过来,站起来往外跑,带倒了好几张凳子,乒铃乓啷的响声成片,惹得铺子里的掌柜伙计忍不住偷笑。
“顾,顾公子稍等。”
宋新成在后头喊了声,顾青竹站在铺子门外停住了脚步,转身就见宋新成小跑过来,脸上的肉圆滚滚的,一颤一颤,顾青竹忍不住抿了嘴。
宋新成追着出来,都有些小喘,一双不算大,却还算真诚的眼睛盯着顾青竹,小声的问:
“你,你,我,我……”宋新成愣愣巴巴好一会儿,才举着顾青竹的帕子问:“这,这帕子真的是给我的吗?”
顾青竹莞尔一笑,大方回答:“嗯,给你的。”
宋新成紧张的神色略微一松,低头将帕子看了又看,脸上的汗珠快要掉下来,却舍不得用顾青竹的帕子擦,而是用自己的衣袖,胡乱擦了几下,酝酿了好一会儿后,才对顾青竹低声问:
“那……那我……我们……我能请人去府上吗?”
这句话几乎把宋新成的一颗心都给问出来了,堵在嗓子眼儿,上不上,下不下,就是当初铺子的帐对不上时,他也没有这样紧张过。
顾青竹看着宋新成,原本就知道他不是笨人,如今更加确定了。抿唇一笑,并未说话,只是轻微点了点头,然后不等宋新成反应过来,她便急急转身,带着红渠离开了宋记米粮铺子。
走出去好远,铺子那儿都没什么反应,可当她走过两家铺子时,就听见宋记米粮铺外头响起了杂乱的声音:
“东家,你怎么了,别躺在外头呀。”
“东家,哎哟,怎么躺下了?”
顾青竹和红渠回头,就看见宋新成整个人四仰八叉的平躺在自家铺子门前,脸上露出大大的笑,跟傻了似的。伙计们围着他打转,想把他扶起来。
红渠的目光从宋新成身上挪开,落到自家小姐脸上,轻声问:
“小姐,我怎么觉着你今儿有些不对呀。好端端的,你给那个胖……呃,宋公子送什么手帕呀。女子给男子送手帕的意思是……宋公子看起来像是误会了。”
顾青竹不以为意:“他误会什么?”
语调平和,顾青竹深深呼出一口气:“本来就是我故意送给他的。”
红渠咋舌:“小姐您是想……”
说到这里,红渠赶忙自己把嘴给堵上了,然后难以置信的摇头:“不不不,不会的,小姐您一定是开玩笑的。他,他哪儿成啊。他是宋家二房的公子,家里是商户,没一人入仕为官,他……小姐怎么能挑他呢?”
顾青竹不以为意:“有何不可?人活着不过就是吃饭过日子,找个体己人儿,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宋公子对我挺好,又有本事,家里还有好几家米粮铺子,跟着他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愁没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