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的航班回A城。出发前,行政同事问我,要不要跟送萧总的车一起走,他跟我同航班。我摇头如拨浪鼓:不了不了,我自己叫出租车。同事又问:刚看了下这个航班可以免费升公务舱,要不要帮我也升一个?可以跟萧总坐一起?我摇头如离心机:不了不了,我坐商务舱晕机。同事看了我一眼,用的是看神经病的眼神。我也不想解释什么了,反正估计这辈子我也不用再见到萧鸿渐了。登机之后,起飞之前,我给陈彦打电话。他没接。我情绪一下子低落了起来。家庭不顺的时候,想找工作麻痹自己。工作不顺的时候,就想找家人来安慰自己。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算了,估计陈彦今天又有手术,挺忙的吧。飞机起飞,我晕晕乎乎地闭上了眼睛。等到了相对稳定的平流层,乘务人员开始配餐。我没什么胃口,就要了杯矿泉水。突然就听到机舱里传来紧急通知的广播。【各位乘客请注意,现在播报一条紧急求助,有医护人员或具备相关急救知识的乘客,请立即到公务舱,请立刻到公务舱!有人需要帮助!有人需要帮助!】我二话没说就跳了起来,甩开高跟鞋跑向前。出事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看这个衣着打扮,应该是普通经济舱升舱乘客。此时她平躺在地,脸色惨白,呼吸十分困难的样子。乘务长问我,是医生么?我摇头:“我不是执业医师,但我本科修的是临床。”“那你先看看这位夫人吧,她突然就呼吸困难起来,话也不能说!”我二话不说,凑到病人跟前。做了一些简单的按压,观察之后,我有了基本的判断。“她应该是被食物呛到气管了!”我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餐盒,公务舱的饭菜就是跟经济舱不一样,里面竟然还有黑橄榄。“劳驾,帮我把她扶起来。”我招呼一位空乘帮忙,将胖墩墩的老太太给抱了起来。海姆立克急救法,黄金七分钟。我从后面搂住病人的腰,单膝插在她两腿间。双手叠拳,一下又一下地撞击她的腹胃部分。终于,老太太咳出半颗黑橄榄,人终于缓了过来。一时间,机舱里爆发出一片掌声。我突然觉得眼睛又暖又热的,那种沉浸在心底好些个念头的躁动,再次蠢蠢欲动了起来。其实我本来,也应该是个医生的。我摸摸头上的汗,准备回自己的舱位去。经过过道时,一只手把我拽住了。我定睛一看,是萧鸿渐。“坐过来,这边没人。”他说。“我帮你升舱。自费。”我舔舔唇,小声嘀咕了一句:“本来今天就是免费升舱……”也不知道萧鸿渐听见了没有,但我还是乖乖坐在了他的身边。可以预见的接下来这四十几分钟,日子可能会有点难熬。果不其然,萧鸿渐开始问我。“你学过医?”“嗯。”我点点头:“我爸妈都学医,我老公也是医生。”“你结婚了?”萧鸿渐的眸子微微缩了一下,我顿时心下一慌。他一定以为我没结婚,所以昨天才会做出那么‘放荡’的事?现在好了,婚内约P,罪加一等!“我,我结婚好几年了。当初也是因为觉得两个人都当医生太忙了,所以我就没从事这一行。”现在想想,这大概就是我所谓的意难平。因为我一毕业就结婚,一结婚就怀孕。带涵涵的这两年,陈彦也说让我考虑下转行,于是我索性自己辅修了一门广告学,一门心理学。就这样,来到了科瑞集团。“难怪。”萧鸿渐低低吐出两个字。我心态一下子就崩了。听他这个意思,好像是因为觉得我是因为为家庭放弃太多,所以心里不平衡,才出来找刺激的?“萧总,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好好解释一下昨晚的事——”“你觉得有必要?”萧鸿渐随便翻阅着一本全英文的杂志。看这个架势,仿佛并不感兴趣。我心里不痛快,反正都被他开除了,还有什么可藏着掖着?“首先,我觉得您昨晚快九点了还敲女员工的房门,这个有点不太礼貌。正常人一般会在工作时间,或者先打电——”“正常人听到有人敲门,应该会先问是谁。”萧鸿渐截断我的话,眼皮都不抬。我如遭重击,默默咽一口老血。“就,就算我冒失了。但我想跟你解释一下,昨天是因为我跟我老公吵架了,于是他跑到S城,跟我道歉。所以我以为是他来酒店找我,才穿成那样。不,不是因为我想跟……跟别人约……”“你不用说那么多。就算你喜欢一个人穿成那个样子,也是你的自由。不关我的事。”我被双杀。对哦!我解释那么多干什么?我就喜欢在酒店穿情趣内衣,谁还管得着?别说我是个女的,我就是个男的,关起门来穿女人内衣,也是我的自由啊!想到这里,我的脸一阵火烧一样的红。“不过,既然你说了你老公来了,这算是公共资源私人占用。那昨晚的酒店房费,公司就不能给你全额报销了。”萧鸿渐收了杂志,目光犀利如钩。我被三杀。不过,萧鸿渐这句话里应该还透露了另一层信息——既然要计较报销的问题,那是不是说明,他不打算开除我了?下了飞机,已经是五点多了。萧鸿渐拖着行李走在前面,我跟不上他的脚步,而且他似乎也没有等我的意思。我又给陈彦打了个电话,这一次,他接了。“小微你回来了?”“嗯,你在哪呢?”“我在医院,有点状况,你先回家吧。”陈彦那边乱糟糟的,好像真的是很忙。我心里不舒服,但也不想再搞事情了。于是我乖乖挂了电话,打车回家。然而一进门,我就觉得状况不对。这个点,我婆婆黄英不在?下午三点半是去幼儿园接涵涵的时间,现在五点半多,她应该是带着涵涵在家做饭才对?可是为什么,屋子里一片死气沉沉的?“妈?涵涵?”我推开主卧,婆婆不在。推开涵涵的儿童房,里面的一幕差点吓得我停止呼吸!“涵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