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的动作僵在半空,发现陈彦好像在偷偷看着我。“小微你不喝可乐么?”他问我。我稍稍愣了一下,重新拿起杯子:“喝的,就是冰块有点多,想等等。”“没有冰块多没灵魂啊。”陈彦笑了笑,然后故意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跟我碰撞了一下。他说,小微,我们有多久没有在一起这样吃东西了?我沉默了一阵,抿了一口可乐。气泡辛辣的味道在我口腔里绽开,就算再有些别的什么“料”估计没办法喝出来呢。毕竟,可乐跟中药的味道那么像。能让我大半夜顺理成章喝下去,且毫无防备的,难怪他坚持点快餐汉堡。在陈彦没看到的地方,我偷偷把这口可乐吐到了汉堡胚子里面。然后我借口晚上碳水还是别吃太多的好,喝一口,吐掉一点,只吃汉堡中间的牛肉饼。最后把已经泡软了的汉堡胚用包装纸一裹——我相信就是借陈彦一个脑袋,他也想不到我在他眼皮底下是怎么操作的。刷牙洗漱之后,我搂着涵涵上床睡觉。陈彦自顾自觉地回到他孤零零的书房。他跟我说早点睡,明天还要带涵涵去看专家。可他越是这样说,我越是睁着圆滚滚的眼睛,丝毫不敢有睡意。果不其然,半小时后我就听到陈彦蹑手蹑脚进门的声音。他停在我身后,俯身看我有没有睡着。我大气不敢长出,假装发出一阵深沉的鼾声。因为关着灯,所以陈彦看不到我的眼皮在发抖,就这样在我面前站了有几分钟,他突然叫了一声:“哎呀!涵涵怎么又出鼻血了!”我浑身的神经一崩,差点直接从床上跳起来。但也就是那须臾之间的理智,将我的意识牢牢禁锢在身体里!我没有起来,甚至连动一下都没有。我知道,陈彦是在试探我到底有没有睡着。见我没有动静,陈彦长出了一口气,但他生性十分谨慎,竟然把我的一只胳膊拎了起来——啪!让我的胳膊垂直自然落下。我故意放软胳膊,连半点力气都没有加注上去。手落下,直接打在我自己的脸上。而装睡的人,会本能避开脸,把手垂到一边去……就这样,我通过了陈彦的考验,也从侧面证实了陈彦真的是在我的可乐里加了安定类的药剂。见我彻底“睡熟”了,陈彦干脆打开了卧室的灯。他没有马上走,而是在我身后摆弄着什么东西。我闭着眼睛不敢看,只能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去听。听他到底在干些什么——可是这难度实在太大了,我只能听到一些类似玻璃瓶开口的声音,液体咕噜咕噜往下倒的声音,还有拆包装袋的声音。“爸爸……”因为开灯有光亮,涵涵被他弄醒了。我感觉到怀里的小人动了动,似乎翻起了身子。“爸爸,你在干什么?”涵涵奶声奶气地问。“没事,爸爸给你打一针。涵涵生病了,打了针就会好的。”我只觉得浑身的寒毛要立起来了——难怪我听到后面有这么奇怪的声音,原来陈彦是正准备给涵涵注射药物!他是在开药瓶,拆注射器!我想起今天在私立医院里,医生跟我说的那些话。说孩子血象里虽然没有明显的白血病症状,但其中几个指标忽高忽低得很奇怪,就连两次间隔不到一小时的验血结果,都显示出异常的波动。医生问我孩子这一周在医院里都用过什么药,是不是因为误诊后,被注射了一些降低血小板的药物。我当时还特别奇怪,说孩子都已经确诊白血病了,为什么还会用降低血小板的药?难道不是应该打升白针,或者是其他增加血小板的药么?现在想想,我真的是远远低估了陈彦无耻和可怕的程度。我原以为他只是利用职务之便,偷了其他患儿的血液样本,让我误以为涵涵真的得了白血病。没想到他的行径更恶劣,甚至给健康的涵涵注射药物,让她呈现出怪异的血象!也难怪好端端的,涵涵那段时间总是会出鼻血。“爸爸,我不想打针。”涵涵这段时间检查了太多项目,对打针本能抗拒与恐惧。她拖着哭腔,不停地摇晃着我的胳膊:“妈妈,妈妈我不想打针,妈妈你之前都答应我了,今天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好了涵涵,别吵妈妈了。”陈彦跪上床来,试图把往后躲藏的涵涵抓过来,同时严肃起口吻,呵斥道:“你妈妈很累了,已经睡着了。你乖乖过来,爸爸是医生,不会害涵涵的。涵涵乖,一下就好——”我哪里还能继续装睡,鬼知道陈彦打给孩子的要是什么狗屁有毒的东西!可是如果我现在直接跳起来阻止,不就等于承认了自己已经发现了他做的事,彻底撕破脸了!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陈彦已经踩上床来准备抓涵涵,我偷偷把一只脚往前挪了挪,绊住陈彦。他踩中了我的脚踝,身子一歪,差点摔倒。我假装是在熟睡中被惊扰起来,啊得叫了一声,眯着眼睛,抱怨连连:“开灯干嘛啊,出什么事了陈彦?”“妈妈!”涵涵一把抱住我:“我不要打针,不要打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