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盛赞。”狄禹祥也坐在了蒲凳上,一入了冬,妻子就给凳面套上了厚厚的布垫,坐上松软轻柔。
这家中,除了闻仲言和另一位他意欲结拜的兄弟,还没接待过别的外姓客人,林盛翼之妻在他狄家闹上那么一出,倒成了他的座上客了。
“老爷……”这时,林家的管家让下人把两担礼物已抬进了院中,对林盛翼躬身喊了一句,又朝狄禹祥打了个揖,“狄公子……”
“狄兄,”林盛翼就此向狄禹祥拱了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想来你也是知道我是来为拙荆赔罪来的了。”
“林大人有礼,”狄禹祥颔了下首,“请喝茶。”
林盛翼见他不接话,只得先抿了一口茶,尔后抬头看向他,“你看……”
狄禹祥笑笑不语,转头朝堂屋正上面供奉的天地祖先看了一眼,回来正色与林盛翼道,“不瞒林大人说,如若只是拙内与贵夫人之间犯了口角之事,不必林大人亲自上门,我自会派人上府与大人道一声无碍,只是这辱及宗族规矩的事,区区万万不敢说这事无碍之话,还得回禀淮安主族,得了族长的亲言才能与林兄回话。”
“我听家人说,狄夫人也是说了以后凡你狄家狄姓门府,不喜我夫人上门的话,不知这话是不是狄夫人所言?”林盛翼见他话说得这般重,不由挑了挑眉,他自也不是在官场白混的,一介举人他还没放在眼里。
“是拙内所言。”狄禹祥淡然颔首。
“狄兄觉得此言,还不够洛娘记心?”林盛翼面露不舍,“洛娘年纪小不懂事,不知规矩误闯入门看望姐姐,狄兄可否看在烙娘与你夫人为同门姐妹,且对她真情实意的面上,原谅她年少不懂事的这一次?”
林盛翼自认已拉下身份跟狄禹祥致歉,见狄禹祥这时朝得他看来,忙又补道,“我已令她闭门思过,等罚足了她日子,就令她上门过来与狄兄狄夫人道歉。”
狄禹祥听到这话,眉毛一扬,似笑非笑地翘起了嘴角……
见他面略嘲讽,且不松口,林盛翼眉头一皱,忍下了心头的气,道,“我今日来是诚心跟狄兄解决此事的,狄兄应也知晓了我的诚意,如若不喜洛娘登门,这一辈子,我就不让她登狄家的门就是。”
话至此,林盛翼已认为依他的身份而言,他与狄禹祥这番低声下气的话已够给狄家脸面,哪想狄禹祥脸色淡然,分明就是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脸不禁阴沉了下来。
“狄兄的意思是?”林盛翼看着狄禹祥,见他不说话,就朝他拱手扬声发了问,逼他表态。
“林大人?永叔?何事?何不与老夫也说说,看我能不能给你拿个主意……”不知何时,闻仲言悄无声息地走进了那不知何时打开的门,站在离他们仅十步之远的门边,看着他们笑意吟吟地发问。
“大人……”林盛翼听到声音猛回头,见到人忙不迭地站起身来拱身弯腰,“下官见过大人。”
“林大人多礼了。”闻仲言客气地朝他拱了拱手。
“闻大人……”狄禹祥也起了身,朝闻仲言一拱手。
对他,闻仲言自是亲近了许多,叫着他的字就踏步而来,不等他请就择席而坐,坐在了站着的狄禹祥身边,“永叔啊,可有好些个日子你没请我过来喝茶了。”
狄禹祥浅笑,“确有一段时日了,大人忙,晚生不敢上门打扰相邀。”
“我听我夫人说,你那小娘子还送过几次茶叶点心给她?”
“区区小物,不成敬意,是玉珠对闻夫人的一点小心意。”狄禹祥微笑回之。
“坐啊,你们都坐,坐着说话,好好的站着干嘛?”见他们都站着,闻仲言招了手,让他们都坐下。
“永叔啊,”一等他们坐下,闻仲言开口跟狄禹祥熟络地抱怨了起来,“你也叫你小娘子别只记得她婶娘,也叫她给我这叔送点家里的吃物,我看前次她熬的天麻鸡就好得很呐,大夫说我这种有了年纪有风湿的人,吃这个专去风湿,你就让她给我送次这个,别光只惦记着她婶娘。”
狄禹祥还真没想他说出这话来,不管是真是假,当自点头应道,“晚生记着了,改日就叫她做了着上门去。”
“改日?”闻仲言抚须挑眉。
“明日。”狄禹祥忙改口。
闻仲言这才满意地点了头,转头朝林盛翼看去,见他大冷天的头上冒了汗,不由奇道,“林大人,怎么了?这天不热啊?”
林盛翼苦笑,自知自己这次是凶多吉少。
刚刚一番话,闻仲言就表明了,他与这一家亲如一家。